“去了就知道了,麻烦你们了。”
列车员说得挺客气,但语气里带着不容拒绝。
得!
去就去。
反正咱老高也没干啥亏心事。
至少在这趟列车上,他啥坏事都没干。
高兴和苏欣跟在列车员屁股后面往十三号车厢走,进了车厢,就看到车厢里人真不少,列车长、列车员和吃瓜群众一大堆。
唯一一个熟人——那个小伙儿被上了铐子,几个乘惊看着他。
跟后世一趟列车只配一名乘惊,哪怕是每逢节假日尤其是春运等大客流期间,动车组列车重联运行(16节车厢)时,乘务员配置翻倍,但乘警仍为一名不同,这年头一趟车上配八个乘惊都很常见。
八个乘惊分为两班,每班四个管一二十节车厢,工作量属实不小。
主要是因为这年头火车可是三只手们的重要营业场所,尤其是每到快过年的时候,小偷公司普遍都要冲业绩,乘惊少了还真就不行。
“卧槽啊,这是咋的了?”
一名男乘惊和一名女列车员把苏欣带到别的车厢,而高兴则在“案发现场”接受问讯:“他们因为饼干发生争执,你就在现场?”
“是。”
年轻脑子,记忆力不错的高兴一人分饰几角,惟妙惟肖地把当时发生的情况情景再现了一遍,连几个当事人的神情都模仿到位。
“你胡说八道。”
三角眼中年妇女大声咆哮道:“你跟他是一伙的,就是你们,在饼干里下药,药死了俺那可怜的小孙孙。供案同志,你们快把他也抓起来,他也是害死俺那可怜的小孙孙的罪魁祸首,把他也毙了。”
“哎呦喂。”
高兴阴阳怪气道:“会说四字成语啊,看来你还是个有文化的乡下老婆子。给你孙子下药?我们跟你孙子无冤无仇,为什么下药?”
“坏人做坏事需要理由吗?”三角眼中年妇女恨恨地看着高兴。
“同志。”
列车长道:“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你们放开我。”
小伙儿挣扎了几下,被乘惊摁住了:“事实已经很清楚了,我跟她说过我的饼干是海鲜味的,有的人吃了会过敏,不给她孙子吃我的饼干。很明显是她趁我去抽烟,从我包里偷拿饼干才害死了她孙子。”
“我嘞个大槽。”
高兴心说:“难道老子重生是为了给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完成KpI,哪里有我,哪里就得死人?老子玩的重生剧本叫死神来了?”
“你明知道有些人吃你的饼干可能出事,为什么不看管好你的饼干?”一个“正义”的吃瓜群众“仗义”执言:“你这不是害人嘛。”
“害你爹的麻雷子。”
高兴替小伙儿怼了回去:“人家小伙儿坐火车,在包里放几袋海鲜味儿的饼干犯法吗?你汤姆坐火车,行李一秒钟都不离身?人家去抽烟,把行李放在行李架上再正常不过了,这汤姆也不犯法吧?”
“那他明知道小孩想吃他的饼干,还不带走装着饼干的包,这难道不是故意的吗?”吃瓜群众不依不饶道:“他对小孩的死负有不……”
“负你奶奶个窜天猴。”
高兴又怼了回去:“你们单位会计科里有钱,小偷想要钱,你们单位会计没把钱二十四小时带在身边,钱被人偷了,会计的责任呗?”
“你这是强词夺理……”
“夺你小姨子的二踢脚。”
高兴指着行李架,道:“火车行李架那么高,小孩子肯定是够不着的,很明显是这位有文化的大婶从人家小伙儿的包里拿……不,偷的饼干。她才是害死她孙子的罪魁祸首,要抓也是抓她。”
快过年了,高兴骂人的话里面都带着过年的喜庆。
“俺不活了。”
三角眼中年妇女往地板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天抢地道:“俺儿在东北边防线上保家卫国,几年都回不了趟家。俺孙子长这么大就见过他爹一面,俺这次就是带着他去部队找他爹的,俺该怎么交代……”
哭着哭着,三角眼中年妇女“嗝”一下,抽过去了。
“有医生没有?有医生,快来救人啊。”列车长忙大声吆喝道。
一连喊了好几遍,吃瓜群众们没有一个往前站的。
不要说什么医者仁心,碰见难缠的人,医生也会怕也会缩头。
先保存自己,才能更好打击……才能更好治病救人嘛。
没办法,列车长只得自己下手,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才把中年妇女弄醒。他掐人中掐得是那么用力,都给掐出血来了。
“俺儿为郭家卖命,自己儿子的命却没人管……”
“行了。”
列车长不耐烦道:“你自己害得自己孙子没命,怪郭家干什么?”
“什么叫俺害俺孙的命。”
三角眼中年妇女又拍着大腿嚎道:“他要是不当着俺孙的面吃饼干,俺孙也不会馋饼干。都怪他,就是他把俺孙害死的。”
这时候带苏欣去别的车厢的乘惊回来了,把手里拿的笔记本递给列车长,列车长和一个岁数大点儿的乘惊一起看了看笔记本,嘀咕了一阵,然后对看管小伙儿的乘惊们道:“先把他的铐子打开吧。”
“不能开。”
三角眼中年妇女腾地站起来:“他害死了俺孙,俺要他偿命。”
说着,她就要往小伙儿那边冲,被乘惊死死拦住了。
“你要是再闹事,信不信拘留你?”岁数大点儿乘惊吓唬她道。
“我不信。”
三角眼中年妇女脖子一梗:“你们要是不把害死俺孙的坏人送到供案局,俺就去军区告你们。军区还不行,俺就告到太液池。俺儿在边防线上卖命,是郭家的大功臣,俺就不信郭家不管俺们。”
列车长和几个乘惊商量了一阵,又给小伙儿上了铐子带到别的车厢。而高兴和苏欣这俩证人也被带到一个车厢,车厢门口有乘惊守着。
“这汤姆叫什么事儿啊。”高兴无语道。
“还不都怨你。”
苏欣剜了高兴一眼:“谁让你没事跟那小伙儿抽烟,一抽就是将近一个小时。他要是抽完烟早早回去,也许那老婆子就没机会偷饼干了,那小孩儿也不会过敏而死了,你就是个害人精。”
“怪我咯?”
高兴两手一摊:“是那小伙儿主动给我让的烟好不好,我就夸了句大重九不错,他就主动跟我说他哥的事儿。搁那一站就是将近一个小时,我的脚都站累了,你以为我愿意听他在那讲兄弟情深啊。”
“我还是觉得你跟赵德芳有得一拼,谁沾你们谁就得死。”
“貌似你……”
高兴抽了自己一嘴巴子:“童言无忌,大风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