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阁的悬赏通缉与污名化,如同投入禹州这潭深水的巨石,激起了层层涟漪。一时间,林川之名在禹州低阶修士中几乎成了“移动宝库”与“灾星”的代名词。无数散修、小门派弟子被那丰厚的赏格所诱,或明或暗地开始在禹州境内搜寻其踪迹。而一些较大的势力,虽未明确表态,却也暗中关注,毕竟与“归墟之眼”牵扯上关系,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闲云居外围的天然迷阵,虽能隔绝寻常修士的窥探,但在这种大规模的搜寻下,暴露的风险与日俱增。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无形的紧张感,连栖息在林中的鸟兽都安静了许多。
庭院内,暖玉灵泉氤氲的生机依旧,却难掩那份山雨欲来的压抑。
柳如丝在“同心魂契”的反哺与自身不懈的努力下,恢复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如今已能自如行动,虽然修为尚未恢复,体内剑意核心也远未痊愈,但那份属于内门精英的坚韧与锋芒,已重新在她眼中凝聚。她不再只是被动接受保护,开始主动修炼,尝试重新凝聚地脉剑意,每一次剑意的流转,都让她与林川、冰翎之间的魂契联系更加紧密一分。
冰翎则更加沉默,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消化着万瘴谷与魂契带来的感悟,周身缭绕的冰凰气息愈发纯粹凛冽。她知道,即将到来的风暴,需要更强的力量。
楚风则忙于加固闲云居外围的隐匿阵法,并利用药王谷的关系网,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外界的消息,眉头终日紧锁。
林川的伤势在云矶真人出手屏蔽了“镇星锁”烙印后,已无大碍。他大部分时间都用来巩固金丹修为,以及熟悉那对新生异瞳的力量。
这一日,他独自在闲云居后山一片僻静的空地演练。左眼“寂灭星瞳”开阖间,视线所及,草木生机仿佛被瞬间冻结、剥离,呈现出一种灰败的死寂感,虽然范围仅限丈许,且持续时间极短,消耗巨大,但已初具法则神通的雏形。右眼“开辟灵眸”运转,则能看透一些能量流动的本质,甚至能隐约感知到地脉深处那微弱却磅礴的生机流动,对他温养柳如丝的剑意核心大有裨益。
他尝试将双瞳之力与微空印结合。左眼锁定远处一块巨石,眸中星芒一闪,一丝微不可察的星辰寂灭意蕴跨越空间,直接作用在巨石内部!同时,右眼灵眸洞察其结构薄弱点,指尖微空印发动,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缝精准地出现在那薄弱点处!
“咔嚓!”
那巨石并未从外部被击碎,而是内部结构瞬间被寂灭之力侵蚀、瓦解,再由空间裂缝从内部引爆,无声无息地化为一滩细腻的沙砾!
威力惊人,且诡异难防!但这等程度的攻击,对金丹之力的消耗也是海量,以他目前的修为,最多施展两三次便会力竭。
“法则之力,重在引动天地之势,而非一味消耗自身。”云矶真人的声音适时响起,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目光平静地看着林川,“你的眼睛,是窗口,而非兵刃。试着去‘看’清法则的脉络,引导它们,而非强行‘使用’它们。”
林川若有所思,再次尝试。他不再追求瞬间的破坏,而是以“寂灭星瞳”细细观察着另一块石头内部生机与微观结构的流转,以“开辟灵眸”感受着周围天地灵气的波动。良久,他并指轻轻一点,并未动用多少自身灵力,只是引动了巨石内部一丝本就存在的、趋于衰亡的“寂灭”意蕴,同时以微空印稍稍扭曲了其外部一处承重结构。
“沙沙……”
那巨石依旧完好,但其表面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风化,最终无声地坍塌成一堆普通的尘土,仿佛经历了千百年时光的侵蚀。
润物无声,道法自然。
林川心中明悟,对双瞳的掌控再进一步。
平静的修炼日子并未持续太久。
三日后,楚风带回了一个更坏的消息——星陨阁的人,已经搜寻到了闲云居所在的这片山脉外围!虽然暂时还未发现迷阵入口,但按照这个速度,找到这里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据可靠消息,霍山已经出关,亲自坐镇搜寻,那“周天星辰图”的仿制品随时可能展开!
“不能再等了。”林川目光决然,“必须在他们找到这里之前,拿到‘寂灭魂莲’!”唯有彻底治好柳如丝,解决她魂光深处的隐患,他才能无后顾之忧地与星陨阁周旋,甚至反击。
柳如丝握住他的手,眼神坚定:“我与你同去。”她虽修为未复,但剑心重燃,不愿再成为累赘。
冰翎也站起身,清冷的眸子表明了她的态度。
“不可。”林川摇头,语气不容置疑,“万瘴谷深处太过凶险,尤其是那‘归墟之眼’附近,非金丹难以自保。你们留在此地,有云矶真人和阵法守护,更为安全。我一人行动,反而更方便。”
他看向柳如丝,柔声道:“你的任务,是尽快恢复。等我回来,我们需要并肩而战。”他又看向冰翎和楚风,“保护好她,也保护好自己。”
柳如丝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川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意,最终咬了咬唇,重重点头:“好,我等你。一定要小心。”
冰翎默默递过几枚蕴含着精纯冰凰之力的翎羽:“关键时刻,或可一用。”
楚风则将一大堆新炼制的疗伤、回气、解毒丹药塞给林川。
就在林川准备即刻出发之际,一直沉默的云矶真人,却将目光投向了林川腰间那个毫不起眼的青皮葫芦。
“临走前,不妨看看老夫送你的‘百草醉’。”云矶真人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深意。
林川一怔,依言取下葫芦。这葫芦入手依旧温凉,看起来普普通通。他拔开塞子,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飘散而出,并非酒香,更像是千百种灵药、毒草、异果混合发酵后的奇异醇香,初闻有些刺鼻,细品却又觉得神魂一清。
他依言抿了一小口。
液体入喉,并未立刻化作灵力,反而如同一股温润却霸道的气流,瞬间散入四肢百骸,直冲识海!林川只觉得眼前景象微微一花,神魂仿佛被洗涤过一般,变得异常清明、凝练,对外界天地灵气的感知也敏锐了数倍!甚至连左眼“寂灭星瞳”观察法则碎片的清晰度都提升了一丝!
但这效果来得快,去得也快,数息之后便恢复正常,只留下一种神清气爽之感。
“这……”林川惊讶地看着手中的葫芦。这“百草醉”竟有临时提升神魂感知与悟性的神效!虽然后劲似乎有点大,让他微微有些眩晕,但在关键时刻,无论是悟道、破境还是对敌,都堪称神物!
“此酒乃采集万瘴谷外围百种奇异草木精粹,佐以……些许特殊之物酿成,于那瘴气弥漫、法则混乱之地,或能助你保持灵台清明,堪破虚妄。”云矶真人淡淡解释道,“省着点用,葫芦空了,可就没处找了。”
林川郑重收起葫芦,深深一礼:“谢真人!”
有了此物,他闯万瘴谷核心区域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不再耽搁,林川与众人告别,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穿过迷阵,再次向着那片死亡绝域——万瘴谷的方向而去。
就在林川离开后约莫一个时辰,闲云居外围的迷阵,忽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却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的能量波动!
一直静坐的云矶真人缓缓睁开双眼,目光似乎穿透了迷雾,望向外围某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几乎同时,正在修炼的柳如丝和冰翎,也通过“同心魂契”,感受到了一丝源自远方的、极其微弱却带着熟悉寂灭意味的悸动!那感觉……并非来自林川离开的方向,而是来自另一个方位!
而此刻,已然远离闲云居,正全速赶往万瘴谷的林川,怀中断裂的菱形水晶粉末,再次传来了清晰的、带着急促与警告意味的波动!这一次,波动的指向,并非万瘴谷,而是……禹州城中心,皇城的方向!
那皇城地底,巡天阁遗留的“接口”,似乎正发生着某种剧烈的、不祥的变化!有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正在试图强行打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