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留下的那叠资料挺厚。
照片上的女孩，苏婉，确实漂亮，带着一种被精心呵护长大的明媚感，笑容标准得像杂志封面。资料里详细罗列了她的喜好、常去的几家高档俱乐部、艺术展馆、还有她那些非富即贵的朋友圈名单。
典型的富家千金生活轨迹。
林默翻看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如果真是离家出走或者逃婚，会去这些她父亲轻易就能想到、并能轻易接触到的地方吗？
不会。
她既然选择了消失，就一定是去了一个她父亲不熟悉、甚至不知道的地方。
一个能让她摆脱“苏家大小姐”这个身份的地方。
“晓晓，能感觉到什么吗？”林默把苏婉常用的一支口红和一条丝巾递给林晓。这些东西上残留的情绪可能最浓。
林晓接过东西，闭上眼睛，努力集中精神。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有些困惑地摇摇头。
“很淡……有点……烦躁？不开心？但是被压下去了……好像蒙着一层东西，看不清楚。”
这印证了林默的猜测。苏婉平时的情绪可能是被压抑的，或者她刻意在物品上留下的痕迹很少。
“哥，现在怎么办？她爸爸说的那些地方，我们要去找吗？”林晓问。
“不去。”林默放下资料，目光投向窗外，“那是她父亲的世界，不是她可能会去的地方。我们要找的是‘苏婉’自己可能想去的地方，一个能让她藏起来，又能呼吸到‘自由’空气的地方。”
他想起资料里一个容易被忽略的细节：苏婉的大学专业是民俗学，而且她的社交媒体小号（被她父亲认为是无聊玩意儿）上，关注了大量本地的城市传说、神秘事件探秘小组，甚至还有一些讨论“特殊能力”的隐蔽论坛。
她对那个世界有好奇心！
一个大胆的猜想在林默脑中形成。
一个对异能世界充满好奇、又想反抗家族安排的女孩，她会去哪里？
一个既能满足她的好奇心，又能让她暂时隐藏身份的地方……
“我知道该去哪儿找了。”林默站起身，“换身不起眼的衣服，我们得避开点人。”
现在满大街可能都有龙组的人，还有苏家自己派出的保镖眼线，大张旗鼓地找肯定不行。
半小时后，两人出现在一条位于大学城和后街之间的狭窄巷弄里。
这里的氛围和西区那个黑市完全不同，更年轻，也更……文艺和诡异并存。巷子两边开着一些独立书店、塔罗牌占卜屋，还有几家招牌隐蔽、灯光暧昧的小咖啡馆。
林晓好奇地东张西望，这里的“情绪”颜色比黑市那边明亮一些，但也混杂着许多迷茫、亢奋和一点点故作神秘的气息。
“哥，是这里吗？”
“碰碰运气。”林默低声道，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店铺。
他依据的线索是苏婉小号在一个本地神秘学论坛上，多次提到过这片区域的一家叫做“秘境”的咖啡馆，说那里的店主“有点东西”。
两人找到了那家店。门面很小，旧木门上挂着一个风铃，窗户上贴着深色窗膜，看不清里面。
推门进去，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咖啡馆内部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咖啡香和一种奇怪的、类似檀香又混合了草药的味道。店里没什么人，只有一个穿着宽松扎染长裙、耳朵上打了一排耳钉的女孩子在看店。
音响里放着空灵缥缈的民族音乐。
林晓一进来，就轻轻“咦”了一声，凑近林默极小声道：“哥……这里……感觉好奇特……能量乱乱的，但是不难受……”
林默心里有数了。这地方可能真有点门道，大概率是异能者开的，或者至少是接触那个圈子的人。
他走到柜台，没直接问苏婉，而是点了两杯最便宜的柠檬水，然后状似无意地翻看着柜台旁摆放的一些手工制作的、造型古怪的护身符和水晶。
“老板，听说你们家阁楼风景不错？”林默看似随意地搭话。
打耳钉的女孩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审视和懒洋洋的味道。
“阁楼不对外开放。”
“哦，可惜了。”林默点点头，不再多问，付了钱，拿着柠檬水和林晓找了个角落坐下。
他低声对林晓说：“试试看，能不能感觉到楼上有没有特别的情绪？集中想苏婉的样子。”
林晓点点头，双手捧着冰凉的杯子，努力闭上眼睛，将感知力向上延伸。
过了一会儿，她猛地睁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兴奋和确定。
“哥！上面！有情绪！很强烈！不是害怕……是……是一种很新鲜，很兴奋，又有点紧张的情绪！和照片上那个姐姐的感觉……有点像！”
找到了！
林默心脏一跳。果然在这里！
他不动声色地喝完柠檬水，拉着林晓起身，再次走到柜台。
这次，他直接看着那个女孩，压低声音。
“我们找苏婉。她父亲很担心她。订婚宴今晚就要开始了。”
女孩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里的慵懒瞬间消失，变得警惕起来，手下意识地往柜台下摸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里没这个人。”
林默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心里更确定了几分。
“我们不是她家的人，也不是来抓她回去的。”林默放缓语气，尽量显得没有威胁，“只是受委托来确定她的安全。如果她自己不愿意，没人能逼她跟我们走。”
他顿了顿，补充道：
“而且，她对‘另一边’的世界很感兴趣，不是吗？或许我们可以聊聊。”
女孩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的话有几分可信度。她又瞥了一眼林晓，林晓赶紧露出一个尽可能友善无害的笑容。
最终，女孩撇撇嘴，对着角落里一个狭窄陡峭的楼梯扬了扬下巴。
“上去左手边第一个门。别说是我告诉你们的。还有，别惹麻烦。”
“谢谢。”
林默道了声谢，拉着林晓走上那吱呀作响的木楼梯。
阁楼很矮，光线昏暗，只有一个很小的天窗透进光来。堆放着一些咖啡馆的杂物和旧桌椅。
左手边第一个门是一扇薄薄的木门。
林默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里面瞬间安静下来，连一点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苏婉小姐？”林默低声开口，“我们是你父亲委托来找你的。我们没有恶意，只想确认你是否安全。”
里面依旧沉默。
林晓忍不住小声对着门缝说：“姐姐，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我们也是……有‘那种’能力的人……”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
几秒后，门锁传来轻微的咔哒声。
门被拉开一条缝。
一双明亮、带着警惕和浓浓好奇的眼睛出现在门后，打量着他们。
正是照片上的苏婉。
但她看起来和照片里很不一样。没化妆，头发随意扎着，穿着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脸上没有了那种标准的笑容，却多了一丝鲜活和紧张。
“你们……真有‘能力’？”她小声问，声音里带着怀疑和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
林默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看了一眼狭窄的阁楼。
“你就打算一直躲在这里？直到订婚宴过去？”
苏婉咬了下嘴唇，眼神倔强。
“我不会回去的！我不会嫁给那个我只见过两次面的人！我只是……我只是想喘口气，想看看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而不是他们给我安排好的那个！”
她的语气激动起来，带着大小姐特有的任性和一种对自由的渴望。
林默和林晓对视一眼。
得，果然是逃婚。
任务目标找到，活蹦乱跳，没被绑架，纯粹是自个儿不想回家。
这委托，算是完成了一半。
但接下来怎么办？强行带她走？好像也不对。
林默感觉有点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