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里,那盏昏黄的灯泡成了唯一的光源,把几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斑驳的墙壁上,晃动着,像不安的鬼魂。
那个“错误”的金色沙漏就放在中间的小木桌上,安静得像个普通的摆件。可谁都知道,这玩意儿绝不普通。乌鸦社那句没头没脑的警告,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保管好?怎么保管?这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苏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围着桌子转圈。
林默没说话,只是盯着沙漏。他尝试用那点恢复不多的感知力去探查,却像石沉大海,什么也感觉不到,除了……一种极其隐晦的、仿佛被层层包裹的滞涩感。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就要到午夜了。
就在墙上的老式挂钟时针和分针重叠在“12”上的瞬间——
嗡……
一声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震颤,从沙漏内部传来。
紧接着,那原本缓缓流淌的金色流沙,速度陡然加快了一丝!并且散发出一种极其微弱、却无法忽视的奇异能量波动!
这波动很奇特,不像织网者能量那么霸道阴冷,也不像时砂失控时那么狂暴混乱,而是一种……更古老、更有序,仿佛带着某种特定韵律的感觉。
“有动静!”林晓第一个叫出来,她的情绪感知对能量变化最敏感。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盯着沙漏。
也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角落的时砂,像是被这波动吸引了,缓缓站起身,朝着桌子走来。她的眼神依旧有些空茫,但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东西,一种……被唤醒的本能。
她伸出略显苍白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沙漏温润的木制边框。
就在指尖接触的刹那!
时砂的身体猛地一震!
如同触电般,她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双眼瞬间失去焦距,瞳孔深处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光影飞速闪过!
“呃……”她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手抱住了头,身体微微颤抖。
“时砂!”林默想上前,却被林晓拉住了。
“哥!别碰她!她……她的意识里好像有东西在……炸开!”林晓小脸发白,她能感觉到时砂脑海中正掀起一场剧烈的风暴。
几秒钟后,时砂的颤抖渐渐平息。她缓缓放下手,再次看向那个沙漏时,眼神变了。
虽然依旧带着迷茫和脆弱,但那份空洞感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和悲伤。
“……时序会……”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羽毛,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吴老先生提到的名字!
“你……你想起来了?”他小心翼翼地问。
时砂的目光没有离开沙漏,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我是……见习观测员……”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在努力打捞沉在脑海深处的碎片,“负责……记录……微小的偏差……”
“时序会……守护时间的流动……修复……裂痕……”
她伸出手指,轻轻点着那加速流淌的金色沙砾。
“这个……是‘信标’……当附近出现需要修复的‘历史裂痕’时……它会激活……指引观测员……”
历史裂痕?林默想起之前时间剪影提到的“错误”和“修复”。难道指的就是这个?
“可是……这沙漏是假的啊?是调包来的!”苏婉忍不住插嘴。
时砂缓缓摇了摇头,眼神带着一种洞察的悲哀。
“不是调包……是‘送达’……”
“真正的沙漏……或许早已遗失……或者被封印……这个‘错误’的……是仿制的信标……但它被‘启动’了……有人……故意通过这种方式……把它送到了……能感应到它的人手里……”
她抬起头,看向林默几人,眼神复杂。
“送到……我手里。”
地下室里一片死寂。
信息量太大,冲击得人一时回不过神。
时砂是时序会的见习观测员?这个沙漏是探测和修复时间裂痕的信标?所谓的调包事件,竟然是为了把这个信标精准投递到时砂这个前观测员手中?
那幕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时序会的残存者?还是别的什么势力?乌鸦社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让“保管好”沙漏,是善意提醒,还是另有所图?
林默感觉自己的脑子快成浆糊了。他们只是想接个委托赚点钱,怎么又卷进了这种关乎时间线修复的宏大叙事里?
他看着时砂,她似乎因为这段记忆的复苏,精神好了些,但眉宇间笼罩的忧愁却更深了。
“历史裂痕……在哪里?”林默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时砂的目光再次投向沙漏,感受着那奇异的能量波动,缓缓抬起手,指向了一个方向。
“很近……波动……很清晰……裂痕……就在……这座城市里……”
一股寒意顺着林默的脊梁骨爬上来。
一个需要时序会信标来探测和修复的“历史裂痕”,就隐藏在这座看似平静的城市底下?
那会是什么?会造成什么后果?
他们好像无意中,又揭开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而这一次,似乎连逃避的余地都没有了。
沙漏的金色流沙仍在加速流淌,仿佛在无声地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