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巨狼显然已经捕捉到了空气中那一丝极其微弱、陌生气息——雌性的气息。
他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时笙藏身的古树,那两道冰冷、锐利、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照光束,穿透稀疏的灌木枝叶,精准地锁定在树后那个瑟瑟发抖的渺小身影上。
他硕大的、覆盖着黑色湿亮鼻头的吻部微微翕动了一下,确认了是雌性的存在,他慢慢往那个方向移动了。
强健的四肢踏在厚厚的腐殖层上,如同踩在消音的绒毯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他怕自己会吓到胆小的雌性,尽量不发出声音。
时笙背靠着冰冷粗糙的树干,每一次试图压抑的呼吸,都似乎变成濒死般的抽噎,又被她用手死死捂住,憋得眼前阵阵发黑,金星乱冒。
巨狼那无声逼近的压迫感,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勒得她灵魂都在无声尖啸。混乱的思绪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彻底崩溃的边缘,一个念头,带着孤注一掷的疯狂跳了出来——
“装死!对!装死!”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点磷火,瞬间攫住了她全部心神。
“动物世界!赵忠祥老师浑厚的声音怎么说的来着?‘遇到熊,装死或许能逃过一劫’?对!熊!虽然那是熊……可狼呢?狼……狼也是猛兽吧?它们不都喜欢活蹦乱跳的新鲜猎物吗?死了的……死了的总该嫌弃了吧?腐烂发臭的肉,它这种级别的‘大佬’应该不屑一顾吧?” 这个想法毫无科学依据,甚至荒谬可笑到了极点,但在绝对的死亡威胁面前,它成了唯一的、绝望的赌注。
她病态地反复咀嚼着这个念头,像是在给自己注射最后一剂强心针:“对熊可以,对狼……应该……大概……也许……也能蒙混过关吧?没别的路了!只能赌!赌它挑食!赌它嫌‘死肉’口感差!”
就在这个念头刚刚落定,那庞大得足以遮蔽所有光线的阴影,已经彻底笼罩了她藏身的这棵大树。
巨大的狼头,带着令人窒息的腥膻气息,缓缓地、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戏谑,从粗壮树干的一侧探了出来。
那两盏冰冷的、毫无感情波动的幽绿“灯笼”,瞬间锁定了蜷缩在树根旁、抖得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的渺小身影。
冰冷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时笙的皮肤和灵魂。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个孤注一掷的指令在疯狂尖叫:就是现在!
就在那巨大、带着温热湿气的狼吻几乎要触碰到她额前散乱发丝的瞬间,时笙做出了一个完全放弃抵抗的动作——她像一只被瞬间抽空了所有骨头的软体动物,身体猛地一软,整个人毫无美感地、狼狈不堪地正面扑倒在地!
她甚至刻意扭曲了一下倒下的姿势,让一条手臂别扭地压在身下,另一条则软绵绵地甩开,双腿以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僵硬角度交叠着,竭力模仿着电视剧里看到的尸体。
她紧紧地闭上双眼,用尽全身残存的意志力去压制那汹涌澎湃的恐惧。她死死咬住牙关,连呼吸都强行屏住,只留下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断绝的鼻息,努力模仿着生命彻底流逝的冰冷迹象。
腐叶的冰冷和湿气透过衣物渗入骨髓,泥土的气息直冲脑门。她在心里绝望地、一遍遍地催眠自己:“别动!千万别动!就当自己真的死了!烂了!臭了!臭不可闻!一点都不好吃!千万别下口!”
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她紧闭双眼,全身的感官却前所未有地放大到极限,拼命捕捉着身外的一切细微动静。
她听到了——那巨大而温热的鼻息声,带着浓重的腥膻气味,正缓慢地、极其接近地喷洒在自己的头顶、脖颈、手臂的皮肤上!湿热的、粘稠的气流拂过汗毛,激起一片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它在嗅她!
用那灵敏到恐怖的鼻子,仔细地分辨着这个“尸体”的气味!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上她的脊椎,几乎要摧毁她强装镇定的意志。
完了,它怀疑了?它发现我是装的了?这狼有这么聪明吗?
她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巨大头颅移动时带起的微弱气流,拂过她暴露的颈侧皮肤。那冰冷的鼻尖,带着粗糙的质感,极其轻微地触碰了一下她因紧张而僵硬的手臂肌肉。
这微小的接触让她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到了极限,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弹跳起来逃跑!她死死地咬住口腔内壁,一股浓重的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用疼痛强行压制住这毁灭性的冲动。
冷汗如同小溪般从额角滑落,无声地渗入身下冰冷的腐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