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胆的身影在昏暗的巷道中急速穿行,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他强迫自己冷静,将因苏晚重伤示警而翻腾的情绪死死压下。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恢复力量,理清头绪。
凭借着对这座城市残存的记忆和远超常人的感知,他避开了主干道的监控,专挑老旧小区和待拆迁区域的复杂路径行进。最终,他在城市边缘一个几乎被遗忘的、名为“清水苑”的待拆迁老小区深处,找到了一栋几乎完全被爬山虎覆盖的废弃筒子楼。这里人员早已迁走,断水断电,弥漫着破败与尘埃的气息,正是暂时藏身的理想之地。
他潜入顶楼一个相对完好的房间,用残存的力量在周围布下几个简易的警示和隔绝气息的玄冥水纹阵。做完这一切,他才稍稍松了口气,背靠冰冷的墙壁坐下,准备调息。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稍放松,玄冥真水开始缓缓运转,试图沟通天地灵气以补充自身消耗时,一种极其细微、却无法忽视的滞涩感和扭曲感,如同冰冷的蛛丝,悄然缠上了他的灵觉。
不对劲!
地球的灵气虽然稀薄,但本质是活泼而充满生机的,是万物勃发之基。但此刻,他感知到的“灵气”,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呆板和虚假。就像……就像在模仿,在复刻,却缺少了最核心的那一丝灵动的“真意”。
他猛地睁开眼,玄冥感知如同水银泻地般向四周蔓延开去。
窗外的城市夜景依旧繁华,霓虹灯有规律地闪烁,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如同光带般川流不息。偶尔还能听到楼下野猫的叫声,以及更远处隐约传来的广场舞音乐。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令人心悸。
王大胆眉头紧锁,他走到窗边,仔细观察。街道上的行人走路的步伐,车辆的行驶节奏,甚至霓虹灯颜色变化的间隔,都似乎遵循着某种难以察觉的、过于完美的规律。缺少了真正都市那种混乱、随机、充满意外和生机的“烟火气”。
他回想起与苏晚的“重逢”。当时情急之下未曾细想,现在冷静下来,疑点重重:
1. 地点过于巧合: 他随机被拉回地球,怎么就恰好出现在苏晚能看见他的街角?而苏晚又为何恰好在那家茶馆二楼?
2. 苏晚的状态: 她重伤未愈,岩心长老必然会将她置于最安全的秘境深处,怎么会让她出现在人来人往的茶馆?即便出现,岩心长老或其门人又怎会不在身边看护?
3. 牵引力的本质: 那股将他从洛罕星强行拉回的力量,虽然带有玄武共鸣,但感觉更偏向于一种强制性的空间置换,而非苏晚重伤之躯能施展的温和接引。
4. 警告的模糊性: “他们”、“碧波潭”,信息太过笼统和符号化,像是某种预设的、用于触发特定反应的“关键词”。
一个可怕的猜想如同毒蛇般钻入他的脑海:这里,可能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地球!
为了验证这个猜想,他深吸一口气,不再试图吸收那“虚假”的灵气,而是将心神彻底沉入体内,全力催动那缕得自异星的“秩序印记”!秩序印记的核心,在于辨别“真序”与“无序”,洞察万物本质!
嗡——!
秩序印记在他的催动下,散发出纯净的白色光芒,一股清凉、明晰的力量流入他的双眼和感知。
再次看向窗外——
景象骤变!
那繁华的都市夜景如同褪色的油画般开始剥落、扭曲!霓虹灯的光芒变得刺眼而怪异,不再是温暖的光源,而是如同某种能量节点在闪烁。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行人”,其轮廓变得模糊,仔细看去,竟然是由无数细微的、不断蠕动的暗红色能量丝线勾勒而成,它们沿着固定的轨迹移动,如同提线木偶!所谓的“声音”,也变成了单调的能量波动频率!
天空不再是深邃的夜空,而是一片暗红色的、如同生物内膜般缓缓蠕动的“穹顶”,隐约可以看到巨大的、如同血管般的能量脉络在其中分布!
这哪里是什么地球都市!这分明是一个巨大的、精心编织的、模拟地球都市环境的能量牢笼!一个极其逼真的虚拟幻境!
而他之前感知到的“苏晚”,恐怕也根本不是本体,而是这个幻境根据他记忆中的信息,模拟出来的一个“诱饵”或者“测试程序”!目的可能就是观察他的反应,探测他身上的秘密(尤其是玄武之力和秩序印记)!
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他根本没有离开洛罕星,更没有回到地球!他依旧陷在寂灭裂谷深处,落入了某个未知存在的陷阱之中!这个存在,拥有着难以想象的、操控精神和编织现实的能力!
是谁?是星舰残骸中隐藏的更高级别的AI?是“熵孽”侵蚀力量形成的特殊领域?还是……洛罕星本土诞生的、能够操纵幻觉的可怕生物?
无论是什么,对方的目的绝不简单。将他困在这个复制都市中,是为了消磨他的意志?是为了解析他的力量构成?还是为了……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王大胆缓缓收敛秩序印记的力量,眼前的景象又恢复了那看似正常的“都市夜景”。但他知道,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是无比险恶的暗流。
他非但没有脱离险境,反而可能陷入了比直面星舰爆炸更加诡异的危机之中。这是一个针对他认知和心灵的战场。
他必须比这个幻境的制造者更冷静,更狡猾。他不能打草惊蛇,要假装尚未识破,暗中观察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寻找其核心节点或漏洞。
同时,他要利用好秩序印记和玄冥真水,守护本心,辨别真实与虚假。这个幻境虽然逼真,但既然是基于能量和精神构造,就必然存在其极限和破绽。
王大胆盘膝坐下,眼神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冷静。他不再尝试吸收外部“灵气”,而是完全依靠体内残存的力量和秩序印记进行内循环,缓慢恢复。
他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开始以自身为中心,一丝丝地扫描、分析着这个“复制都市”的每一个细节,寻找着那隐藏在完美表象之下的、细微的“无序”波动。
猎手与猎物的角色,在这一刻,悄然发生了转变。王大胆知道,他必须在这个虚假的都市中,找到回归真实的路径,并给那躲在幕后的操控者,一个狠狠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