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寝宫,在巨大床榻上的暗红色兽皮,此刻正承托着昏迷不醒的黄澜煞。
赵心尘将她轻轻放在兽皮上,动作算不上温柔,却也并无粗暴。
他站在床边,玄衣墨发,身姿挺拔,阴影在他身后拉长,仿佛与整座宫殿的冰冷融为一体。
他静静地注视着昏迷中的女子。
褪去了平日里的冷硬与仇恨带来的尖锐,此刻的她面色苍白,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似乎也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那张英气而冷傲的脸庞,依稀还能看出几分当年雪地里那个小女孩的影子,只是被岁月和仇恨打磨得棱角分明,染上了太多风霜。
“黄妙妙……”他低声念出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寝殿中显得格外清晰,又迅速消散。
“唉,赵心尘啊赵心尘,你可真是作孽呀!”
将手指放在那宽大圆润的额头上,一丝微不可察的黑气,如同受到召唤般,从她眉心缓缓溢出,融入他的指尖。
那是血暗老人残留的最后一丝魂魄印记,带着不甘与惊惧,彻底湮灭在他浩瀚的魔元之中。
做完这一切,他并未立刻离开。指尖依旧停留在她的眉心,感受着她体内紊乱的气息和因外力强行提升而显得有些虚浮的合体期修为。
九幽传承……是那老不死的老鬼,设下的骗局,为的只是夺舍,如果真有什么人听了他的话,传承方式那样做了,反噬其身是迟早的事。
他略微沉吟,指尖灵力性质悄然转变,变得中正而平和,带着一丝滋养与安抚的意味,缓缓渡入她的经脉,帮助她梳理那躁动不安的力量,稳固因骤然提升而显得有些脆弱的境界。
这并非怜悯,更像是一种……对待所有物的处理。
虽然他当初从一开始就是不怀好意的接近自己,但,五百年时间,五百年时间就算看一块石头也应该有感情了吧!
尝试救一下吧,能救救,不能救,自己也做到了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义务了
昏迷中的黄澜煞,紧锁的眉头似乎微微舒展了一些,呼吸也变得略微平稳。
赵心尘收回手,负手而立,目光再次变得幽深难测。
“紫涵。”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寝殿开口。
一缕紫烟袅袅浮现,凝聚成魔龙使的身影。
她看着床榻上的黄澜煞,又看看赵心尘,紫眸中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便收敛起来,恭敬道:“尊上。”
“看着她。”赵心尘语气平淡,“在她醒来之前,不许任何人打扰。若她有何异动,即刻报我。”
“是。”紫涵低声应道,目光不由自主地又瞟了一眼昏迷的黄澜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赵心尘不再多言,转身步出寝宫。玄衣拂过门槛,消失在外面的阴影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寝宫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昏迷的黄澜煞和静立一旁的紫涵。
紫涵走到床边,仔细查看了一下黄澜煞的状况,确认她只是力竭昏迷兼魂魄略有震荡,并无大碍后,才稍稍松了口气。她拉过一张黑石椅,在床边坐下,双手托腮,看着那张苍白而熟悉的脸,轻轻叹了口气。
“三姐姐啊三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心疼,“明明尊上他……”
她的话没有说完,只是摇了摇头,眼神变得更加复杂难明。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黄澜煞睫毛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属于她自己宫殿寝室的冰冷穹顶,以及……一张凑得极近的、写满担忧的俏脸。
“三姐姐!你醒啦!”紫涵惊喜地叫道,连忙起身,“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黄澜煞的眼神初时还有些迷茫和涣散,血暗老人夺舍时的疯狂记忆、力量暴涨的虚幻感、以及最后被强行剥离魂魄的剧痛……无数混乱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冲撞。
她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检查自己的身体,运转灵力。
合体期后期巅峰的修为依旧在,那股强大的力量感是真实的。
但……似乎又有些不同。之前那种躁动不安、仿佛随时会反噬的戾气减轻了许多,力量运转变得更为顺畅和……沉稳?
这是怎么回事?
她抬头,警惕地看向紫涵:“我怎么在这里?赵心尘呢?”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是尊上把你送回来的。”紫涵连忙解释道,“你昏迷了。尊上说……说你修炼出了点岔子,让你好好休息。”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夺舍等敏感话题。
“修炼出岔子?”黄澜煞眉头紧蹙,努力回忆着失去意识前最后的画面。她只记得自己疯狂吸收着沧和门修士的生魂,力量不断攀升,快感交织……然后……记忆似乎出现了一段空白?
再然后,就是赵心尘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黑眸,以及他冰冷的话语……
难道……他早就知道?他一直在看着?甚至……后来发生的那段诡异的记忆空白,也与他有关?
一股寒意再次从心底升起。
那个男人,究竟可怕到了何种程度?
“他……还说了什么?”黄澜煞的声音干涩。
紫涵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尊上让你好好休息,暂时……不要想别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三姐姐,其实尊上他……”
“够了。”黄澜煞冷冷打断她,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眼神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和疏离,“我的事,不用你多嘴。你出去吧。”
紫涵看着她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有些委屈地扁了扁嘴:“哦……那三姐姐你好好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寝宫。
殿内再次只剩下黄澜煞一人。
她独自站在冰冷的宫殿中,感受着体内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强大力量,心中却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迷茫、屈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赵心尘没有杀她,甚至……似乎还帮她稳固了境界?
他到底想干什么?
戏弄?怜悯?还是另一种更深层次的、她无法理解的掌控?
复仇的道路似乎并没有因为力量的提升而变得清晰,反而更加迷雾重重,充满了未知的陷阱和那个男人投下的巨大阴影。
她走到窗边,推开沉重的玄铁窗棂。外面依旧是魔宫永恒的昏暗天色,魔气森森。
狩猎开始了,但她似乎……也成了别人网中的猎物。
黄澜煞紧紧握住了拳,指甲再次嵌入掌心。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那个男人有何目的,仇恨是她唯一的方向。她必须走下去。
只是,在仇恨的烈焰之下,某些冰冷的、被强行植入的东西,似乎正在悄然改变着某些轨迹。
赵心尘来到一座破败的山谷,这里距离他的魔功有着千里之遥,但对他来说这种距离,只需要轻轻的往前踏出一步就行了。
这曾经是血暗门的旧址,几千年前这里就搬家了,这里早就成了一片废墟了。
在乱石之中,赵心尘微微眯眼,便瞬间找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了,只见他迅速来到一处乱石堆之中,伸手进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的拿出一块黑色的石头。
黑色的石头还想跑,可惜根本就逃不出赵心尘的手掌。
赵心尘戏谑的看着手中的石头说道:“前辈呀!好歹你活了这么多年,怎么如此怕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