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郡城西,空气里弥漫着烟火气和金属的锈腥味儿。
这里聚集着不少铁匠铺子,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此起彼伏,火星时不时从半开的铺门里溅射出来。
街道比主街更显杂乱逼仄,污水横流,地面黑乎乎的,踩上去有些黏腻。
袁大山带着小队避开人流,在街角阴影处停下。
白素雅抱着瑶瑶,安静地站在他身侧,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武二石脸色依旧有些发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凶悍,像一头受伤但随时准备撕咬的狼,紧跟在袁大山身后,充当护卫。
张三铁抱着他的宝贝盐袋,紧张地缩在柳如梦和李丽丽后面,眼睛却忍不住瞟向那些传出打铁声的铺子,
眼神里带着技术宅特有的好奇和渴望,对铁,对工具的本能向往。
气氛有些压抑。
连续几日碰壁,盐铁两样命脉物资毫无进展,像两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
盐罐子已经彻底见底,潜渊堡几百口子人,还有正在训练的潜渊营弟兄们,没有盐,力气都要弱三分。
生铁更是紧缺,武器修补,农具打造,防御工事的加固,全都卡在了这最基础的原料上。
“堡主,”李丽丽凑近,声音带着沮丧,“问遍了,还是老样子。要么是没货,要么就是价格高得吓死人,
还得有豪强的名帖作保。咱们这点钱……”
她掂量了一下怀里轻飘飘的钱袋,满脸苦涩。
袁大山眉头紧锁,
(oS:操!这该死的乱世,买点战略物资比抢银行还难!垄断加物流崩溃,双重暴击!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他目光扫过那些冒着黑烟的铁匠铺,看着铺子里伙计忙碌的身影和门外排队的,愁眉苦脸的零散买家,心中那股烦躁更甚。
难道真要去黑市?
风险太大,而且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的柳如梦,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精光。
她如同灵巧的狸猫,悄无声息地融入街边几个蹲在墙根,看似闲聊歇脚的力工和行商中间。
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流民女子的怯懦和好奇,侧耳倾听着,偶尔插上一两句无关痛痒的话,声音细弱蚊蝇。
片刻之后,柳如梦如同水滴融入大海般,又悄无声息地回到了袁大山身边。
她脸上那份惯常的沉静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取代,压低声音,语速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堡主!有消息了!”
她的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敏锐。
袁大山精神一振:“说!”
柳如梦飞快地扫视了一下四周,确保无人注意,才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极低:
“属下刚探听到,城西‘赵记铁行’的赵掌柜,最近快愁白了头!”
“赵记铁行?”
袁大山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算是涿郡规模不小的铁料商之一。
“正是!”
柳如梦点头,语速更快,“据说,他月前从北面进了一批上好的生铁坯,数量不小!
原本打算运往冀州南部贩卖,大赚一笔。
结果,黄巾闹得越来越凶,往南的几条主要商道都被大股流寇或者溃兵占了,根本走不通!
那批铁料,现在还积压在城西十里坡的自家仓库里!”
“积压?”袁大山眼睛微眯。
“对!积压!”
柳如梦眼中闪烁着分析的光芒,“铁料占地方,还得派人看守,耗粮耗力。
更关键的是,赵掌柜为了这批货,几乎押上了大半身家,就指着回笼资金周转。
现在商路断绝,铁料成了烫手山芋,卖不出去,钱就压死了!
听说他这几天急得嘴角起泡,到处托人找买家,价格……据说可以商量!”
“哦?”袁大山的眼睛彻底亮了!
如同黑夜中燃起的火炬!
(内心oS:天赐良机!库存积压!资金链紧张!这不就是抄底的好时候吗?!柳如梦情报工作给力!)
巨大的机遇感瞬间冲散了之前的阴霾!
“但是,”柳如梦话锋一转,声音更凝重了几分,
“风险也大!赵掌柜现在最怕的是什么?
一是怕黄巾或者流寇得到消息,直接去抢他的仓库!
二是怕找到的买家不靠谱,要么压价太狠让他血本无归,要么干脆就是骗子,甚至可能是强人假扮,引狼入室!
所以,他现在找买家,一要可靠,二要有实力,至少能保证交易安全,
或者有门路帮他解决铁料运不出去的困境。咱们……”
她看了一眼己方风尘仆仆、一看就是流民团体的装扮,
“这副样子直接上门,恐怕连门都进不去,更会被当成觊觎他铁料的强人。”
机遇与风险并存!
袁大山瞬间明白了关键。赵掌柜现在就是抱着金砖的落水者,急需一根救命稻草,但又怕这根稻草是毒蛇伪装的。
他大脑飞速运转,100智力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快速分析着利弊和信息:
机遇:急需脱手的铁料,价格可谈!数量可观!若能拿下,潜渊堡的燃眉之急可解!
风险:身份敏感(流民首领),容易引起对方警惕甚至敌视。
交易地点(城外仓库)存在安全隐患。对方对“实力”的要求(能震慑可能的觊觎者)。
优势:自己就是最大的实力!100武力加100统帅,只要对方不是大军围剿,护住交易安全绰绰有余!
而且,自己需要铁料是刚需,诚意十足。
(袁大山内心oS:风险和机遇五五开!值得赌一把!怎么谈?得让对方看到‘实力’,又不能吓跑他……有了!)
“可靠……实力……”
袁大山嘴角勾起一丝自信的弧度,眼中精光闪烁,
“实力,我们有的是!至于可靠……让他看看我们的‘诚意’和‘能力’!” 他心中已有了初步的计划。
“走!”
袁大山当机立断,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去十里坡!会会这位赵掌柜!”
他目光扫过众人,在武二石身上停留一瞬,
“二石,精神点!待会儿,可能需要你亮亮膀子!”
武二石闻言,胸膛猛地一挺,牵扯到内伤让他嘴角咧了一下,但眼神却爆发出凶悍的光芒,重重一点头:
“堡主放心!二石明白!”
(武二石内心oS:亮膀子?打架?行!只要不碰那黑厮,老子谁也不怵!)
张三铁抱着盐袋的手紧了紧,眼中也燃起一丝希望的火苗。
铁!大量的铁!有了铁,他的工坊就能大展拳脚了!
柳如梦和李丽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紧张和期待。
白素雅抱着瑶瑶,看着袁大山那副胸有成竹、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神情,心中的不安也被驱散了大半,只剩下默默的信任。
袁大山一马当先,带着小队,穿过弥漫着铁锈味和烟火气的街巷,朝着城西十里坡的方向快速行去。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目标明确,就是那批决定潜渊堡命运的积压铁料!
一场关乎信任,实力与急需的交易,即将在城外的仓库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