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象界于塔内初开,虽仅是一方雏形乾坤,却已为马小玲的道途注入了全新的底蕴与方向。然而,她并未沉溺于这内景世界的构建与推演。域外寂灭魔源的威胁,如同悬顶之剑,始终是她心头最为紧迫的隐患。擎苍虽灭,但其引来的魔源如同跗骨之蛆,若不追溯其根,彻底铲除,此界乃至更广阔的混沌海,将永无宁日。
静室之内,马小玲缓缓睁开双眼,眸中虽仍带着一丝斩却化身后的疲惫,却更添了几分洞彻虚空的清明与决绝。她摊开手掌,掌心之中,一缕极其细微、呈现出死寂灰败色泽的能量,正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般缓缓扭动、挣扎。这正是当日紫霄神雷净化擎苍时,她以莫大法力与对因果的精准掌控,强行剥离、封印下来的一缕最为精纯的“寂灭魔炁”本源样本。
这缕魔炁,是追踪其源头的最佳,也是唯一的引子。
“是时候了。”马小玲低语一声,神色凝重。溯源寂灭魔源,其风险远比应对擎苍更大。那是在未知的混沌海中,定位一个可能极其强大、且特性诡异的敌对存在,稍有不慎,不仅可能打草惊蛇,更可能引来其跨越无尽虚空的直接反击,甚至可能暴露此界坐标,招致灭顶之灾。
但她别无选择,也不能再等。
她首先引动体内略显黯淡的太乙道果,清辉流转,将自身状态调整至最佳,同时布下重重禁制,将整个静室乃至昆仑虚上空的一片区域彻底封锁,防止溯源过程中气息外泄。
随后,她双手结出繁复无比的印诀,那是以太乙道果推演出的、专门用于追溯因果、定位本源的至高秘法——“诸天星轨溯源术”。此法需以自身道果为基,引周天星斗之力为引,沿因果之线,逆流而上,直指源头。
“周天星斗,听吾号令!因果为线,贯穿虚无!”
随着她清冷的吟唱,静室屋顶仿佛变得透明,显露出外界的苍穹。此刻并非夜晚,但三百六十五颗周天主星却同时于白昼显化,投下凝练如实质的星辉光柱,穿透禁制,汇聚于马小玲身前。这些星辉并非杂乱无章,而是依照着某种玄奥至极的轨迹交织、盘旋,隐隐构成了一座横跨虚实的光桥。
马小玲目光如电,锁定掌心那缕挣扎的寂灭魔炁。她以神念为刀,小心翼翼地从中剥离出一丝最核心、最本质的源初气息,随即将其轻轻一推,送入了那由星辉构筑的光桥起点。
“去!”
嗡——!
那丝源初魔气融入光桥的刹那,整座星辉光桥猛地一震,发出低沉而宏大的嗡鸣!桥身光芒大盛,无数细密的、代表着不同时空、不同因果的线条在光桥中疯狂闪烁、延伸、追溯!
马小玲的神念高度集中,依附于那丝源初魔气之上,沿着光桥,开始了跨越无尽虚空的溯源之旅。
她的“眼前”,不再是静室,而是光怪陆离、急速倒退的时空景象。她看到了擎苍在若水河畔吸收融合魔炁的场景,看到了更早之前,这魔炁如同无形的孢子,是如何悄无声息地渗透此界壁垒,附着于一些心志不坚或怨气深重的生灵身上,潜移默化地扭曲其心智,积蓄力量……景象飞速倒退,穿过层层叠叠的时空壁垒,最终,冲出了此方世界的胎膜,进入了冰冷、枯寂、充满混乱能量风暴的无尽混沌海!
在这里,景象变得模糊而危险。失去了熟悉的世界法则庇护,马小玲的神念如同怒海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被混沌乱流撕碎,或是迷失在毫无参照物的绝对虚无之中。那星辉光桥在混沌海中也变得明灭不定,前行艰难。
她全力维持着道果清辉,护住那一缕神念与源初魔气的联系,紧紧追随着因果之线那微弱到极致的指引。
不知在混沌海中“穿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万年。忽然,那一直微弱闪烁的因果之线,猛地变得清晰、凝实起来!一种无比浓郁、无比纯粹、充满了终结与死寂意味的恐怖气息,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或者说,是深渊的入口),遥遥传来!
找到了!
马小玲精神一振,神念顺着因果线“望”去。
那是一片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诡异空域。没有星辰,没有光亮,只有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吞噬着一切光线与能量的“黑暗”。这黑暗并非虚无,而是由最精纯的寂灭魔炁构成,其浓度和活性,远超擎苍所引动的千万倍!在这片黑暗的中心,隐约可见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心脏般缓慢搏动的阴影,每一次搏动,都散发出令马小玲神念震颤的毁灭波动,仿佛在酝酿着下一次对某个生机世界的侵蚀。
那里,便是寂灭魔源的本体所在!一个以吞噬世界生机、终结万物为存在的恐怖源头!
就在马小玲的神念锁定那片黑暗空域,并开始以其太乙道果疯狂计算、记录其于混沌海中的相对坐标(一种基于大道参照系的特殊定位方式,非寻常时空坐标)时——
那黑暗中心搏动的阴影,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滞!
下一刻,一股充满了暴虐、贪婪与冰冷意志的意念,如同无形的巨矛,沿着那因果溯源之线,悍然反向袭来!
“蝼蚁……安敢窥探本源?!留下吧!”
这意念冲击远超马小玲的预料,其强度足以瞬间湮灭寻常金仙的神魂!
“不好!”马小玲心中警兆狂鸣,当机立断,立刻切断了那缕依附在源初魔气上的神念联系,同时全力催动星辉光桥回缩!
轰!
那缕作为诱饵的神念在黑暗空域边缘被那股意念瞬间碾碎。恐怖的冲击力甚至沿着尚未完全切断的因果线与星辉光桥,狠狠撞向了马小玲的本体!
静室之中,马小玲身躯剧震,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血液,脸色瞬间变得金纸一般,气息急剧衰落,头顶四象塔都晃动了一下。强行切断神念联系与承受跨界意念反噬,让她本就未恢复的状态雪上加霜。
然而,在她彻底切断联系的前一瞬,那基于大道参照系的坐标信息,已然被她成功捕获、记录!
星辉光桥溃散,静室恢复原状。马小玲踉跄一步,以手撑地,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额发。但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与一丝如释重负的决然。
虽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她成功了!她找到了那寂灭魔源在无尽混沌海中的“坐标”!
摊开另一只手掌,一点极其复杂、由无数细微道纹构成的光点正在缓缓旋转,其中蕴含的,正是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空域在大道层面的位置信息。
“坐标……已定。”她擦去嘴角的血迹,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下一次,便不再是窥探了。”
她强撑着盘膝坐下,开始全力调息,修复伤势,消化此次溯源获得的信息。她知道,与寂灭魔源的最终对决,已不可避免。而掌握了其坐标,便意味着她掌握了主动权。是主动出击,犁庭扫穴,还是严阵以待,布下陷阱,选择权,已然部分回到了她的手中。
魔气溯源,坐标既定。一场跨越混沌海的、关乎生死与道途的终极较量,已然拉开了序幕。马小玲的征程,即将迈向更加浩瀚,也更加危险的未知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