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叔的工作室仿佛变成了一个考古现场兼尖端实验室的混合体。灰尘弥漫,古老的箱箧被打开,各种残缺的玉简、龟甲、兽皮卷被摊了一地,与台式测器、示波器摆放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时空交错感。
何应求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狂热的状态中。马小玲带来的那缕精纯能量,如同在死水中投入了一块巨石,彻底激发了他身为炼器师和修行者的探索欲与使命感。他翻箱倒柜,嘴里念念有词,不时拿起某个古老残片对照着电脑屏幕上扫描放大的符文进行比对。
“找到了!就是这块!”求叔终于从一个布满符文的紫檀木盒底层,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巴掌大小、边缘残缺不全、色泽暗淡的青色玉简。玉简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比蚊蝇还细小的古老云篆,许多地方已经磨损模糊,但中心处一道看似简单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符印,相对完整,散发着微弱的道韵。
“这是祖师爷当年机缘巧合所得,据说是上古某次‘罗天大醮’时,用以沟通天地、敕令万神的一道‘三清敕令’的碎片残影。”求叔将玉简放在铺着黄绸的工作台上,语气激动又带着无限惋惜,“可惜,残缺得太厉害了,十不存一。否则以其蕴含的法则之力,或许真能一定程度上稳定一方时空。”
马小玲凝神望去。那玉简上的符印虽然残缺,但在她眼中,却与识海内四象塔散发出的某种道韵隐隐呼应。她甚至能感觉到,四象塔似乎对这块玉简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兴趣”,塔身清辉微微偏向玉简的方向。
“即使残缺,也足够了。”马小玲开口,声音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笃定,“我们需要的是一个象征,一个引子。以此敕令残片为基,汇聚你我之念,立下重整玄门、守护此地的宏愿。心诚则灵,更重要的是,我们需要借此明确彼此的道路。”
求叔闻言,深深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形式重于实质,心念才是关键。好,那我们这就准备!”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通力合作。求叔负责布置法坛,他以特制的朱砂混合了自身精血,在地板上刻画下一个复杂的太极八卦阵图,阵眼处正好放置那枚三清敕令玉简。周围按照方位摆上蜡烛、铜钱、桃木剑等法器。虽然简陋,但在如今这环境下,已是能拿出的最好配置。
马小玲则闭目凝神,沟通识海内的四象塔。她尝试引导出一缕极其细微的、最为纯净的塔内本源之气,将其缓缓渡出体外,如同一条无形的丝线,萦绕在法坛周围,却不直接注入。她需要这股力量来增强仪式的成功率,净化杂念,但不能暴露四象塔的存在。这股本源之气一出现,整个工作室内的能量场瞬间变得稳定而纯净,连那些因法则紊乱而时常出错的探测器都暂时恢复了正常。
求叔感受到周围的变化,惊讶地看了马小玲一眼,但没有多问,只是更加专注。
时辰一到,午时三刻,阳气最盛之时(尽管末法时代天地阳气也已衰弱)。
求叔手持桃木剑,步罡踏斗,口中念诵茅山请神启师咒,虽然明知诸神已陨,请不来祖师神力,但这是一种仪式,是对传统的尊重,也是对自身信念的凝聚。
马小玲立于阵中,玉简之前。她没有使用马家的咒法,而是遵循着灵魂深处某种本能,手捏一个古老玄奥的印诀(源自斗姆记忆碎片),神情肃穆,朗声开口,声音清越,却带着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渺渺末法,天地反复;正道凋零,妖邪横行。今有茅山弟子何应求,马氏传人马小玲,感念苍生疾苦,不忍道统绝灭,愿以此残敕为凭,立此宏愿:”
她的话语引动了四象塔渡出的那缕本源之气,整个法坛微微震动,那残缺的三清敕令玉简竟自主散发出微弱的青色光华!
“愿聚残存之力,守此孤城一隅!”
“愿寻道统薪火,续此玄门一线!”
“愿净妖氛魔瘴,还此天地清宁!”
“虽百死而不悔,虽万劫而犹往!”
“天地共鉴,三清为证!”
最后八字吐出,马小玲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那缕淡薄却至高无上的塔内本源之气,轻轻点在那三清敕令玉简之上!
嗡——!
玉简青光大盛,虽然依旧残缺,却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道虚幻却威严无比的符印光影从中升腾而起,虽不完整,却散发着敕令天地、统御万法的无上意境!与此同时,求叔刻画在地面的太极八卦阵图也瞬间亮起,与那符印光影交相辉映!
工作室内狂风骤起,吹得纸张法器猎猎作响,却又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秩序感。那并非外界灵气涌入,而是马小玲与何应求两人的信念、愿力,被那敕令残片和四象塔本源之气放大、凝聚所产生的异象!
求叔激动得热泪盈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个无形却坚实的盟约已然结成。虽然力量微弱,范围可能仅限于这间工作室,但这是一个开始!一个在绝望中亲手创造出的希望!
他也立刻上前一步,咬破中指,将一滴精血弹入那青光符印之中,厉声喝道:“茅山后学何应求,愿附骥尾,共赴此盟!天地共鉴!”
青光符印吸收了两人精血信念,猛地一收,化作两道细微的流光,分别没入马小玲和何应求的眉心。两人同时身体一震,感觉到彼此之间多了一种玄妙的联系,仿佛成为了同一战壕的战友,对对方的状态有了模糊的感应。
仪式完成。工作室内恢复了平静,但那枚三清敕令玉简上的光泽,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一丝,不再那么暗淡。
“成功了……竟然真的成功了……”求叔看着玉简,喃喃自语,仿佛不敢相信。
马小玲也松了口气,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她不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