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神殿,归一之路尽头。
广场之上,血腥气尚未完全散尽,道则崩灭的余韵仍在虚空之中激起细微的涟漪。夏尘负手而立,周身混沌气自然缭绕,看似平淡,却有一种令这片稳固空间都微微战栗的无形威压弥漫开来。他眉心那一道混沌漩涡印记若隐若现,仿佛连接着万道起源与终结之地。
幸存的数位天骄,包括那气息缥缈的云梦仙子,皆远远退开,低眉垂目,连大气都不敢喘。他们的眼神之中,再无半分探究与竞争,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与恐惧。先前夏尘言出法随、剑气戮仙的场景,已如同梦魇,深深烙印在他们的道心深处。幽寰、雷霆天骄等一众声名赫赫之辈,此刻已化为飞灰,成为他人道途上的资粮,这血淋淋的现实,比任何言语都具有说服力。
夏尘并未理会这些已然失去锐气的竞争者。他的神念微动,与这座混沌神殿产生了一丝玄妙的共鸣。炼化混沌之心后,他虽非神殿之主,却也获得了部分权限,得到了离开的方法。
“该出去了结一段因果了。”他心中漠然低语。
下一刻,他身形未动,周遭景象却骤然模糊、扭曲。空间规则如同温顺的流水般将他包裹,瞬息之间,他已从那片血腥广场消失无踪。
云梦仙子等人只觉眼前一花,那道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已然不见。压迫感骤然一轻,几人几乎同时踉跄了一下,这才发现背后已被冷汗浸湿。他们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此人……已非池中之物。玄仙之境,竟能恐怖如斯……”云梦仙子美眸中异彩闪烁,最终化为一声轻叹,彻底熄了与之争锋的念头。她知道,从今往后,这浩瀚星空,年轻一代中,当以此人为尊,甚至……老一辈的强者,恐怕也未必能制衡他了。
……
混沌神殿之外,那片被混乱法则与混沌气流充斥的边荒星域。
一道炽盛如永恒神炉的身影正焦躁地徘徊着。正是金乌族那位金仙巅峰的长老——金烈!他周身太阳真火熊熊燃烧,将靠近的混沌气流都蒸发殆尽,但其脸色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数月之前,他凭借族中秘宝与自身对太阳真火的极致感应,终于锁定了混沌神殿因核心被炼化而产生的细微波动,并找到了薄弱之处,强行撕裂了一道临时入口,闯入这片神殿外围区域。然而,核心区域的禁制依旧强大,他无法深入,只能在此苦苦守候,心中的不安与杀意随着时间流逝而愈发炽烈。
“那小孽畜,进入神殿核心如此之久……方才那瞬间席卷整座神殿的混沌本源波动……莫非,那核心造化真的被他得手了?!”金烈一想到这个可能,心就在滴血。那本该是他金乌族谋划良久,志在必得之物!炎阳界被毁之仇,追杀令被无视之辱,此刻都化作了沸腾的杀意。
就在他几乎按捺不住,准备不惜代价再次冲击核心禁制时,前方虚空一阵波动。
嗡——!
空间如同水纹般荡漾开来,一道青衫身影悠然迈出,不是夏尘又是谁?
此时的夏尘,气息内敛,看似与寻常玄仙无异,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开阖之间,却有宇宙生灭、混沌演化的景象一闪而逝。他甫一出现,这片混乱的星空都似乎安静了一瞬,那些狂暴躁动的混沌气流,竟变得温顺了许多,主动环绕其周身,如同朝拜君王。
“小孽畜!你终于出来了!”金烈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紧接着便是滔天的怒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他死死盯着夏尘,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迥异于进入神殿前的缥缈气息,以及那股令他金仙道果都微微悸动的无形压力。
“果然!你得到了混沌神殿的核心造化!好好好!真是天助我也!杀了你,这一切机缘,连同你身上的秘密,都将归我所有!”金烈狞笑,杀意彻底爆发,再也无需废话。
“太阳神炉,焚天煮海!”
他毫不犹豫,直接祭出了最强的底牌之一。虽非本体,只是一道凝聚了海量太阳精粹与大道符文的投影,但其威能,足以轻易焚灭寻常金仙后期!
轰隆!
一尊古朴、巨大的神炉虚影显化,炉口对准夏尘,喷吐出淹没星河的太阳真火洪流!这火焰,不再是简单的赤金色,而是带着一丝丝暗金之色,温度之高,足以瞬间气化星辰,焚毁大道法则!虚空在这火焰下扭曲、融化,形成一片巨大的火焰真空领域,要将夏尘连同那片空间一起炼化。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玄仙,乃至普通金仙巅峰都色变的恐怖一击,夏尘却只是淡淡地抬起了眼皮。
“萤火之光,也敢与皓月争辉?”
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神通,只是简简单单地抬起了右手,五指握拢,一拳轰出!
没有刺目的神光,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磅礴无尽、仿佛源自开天辟地之前的混沌之气,缠绕在他的拳头之上。那拳头所过之处,狂暴的太阳真火洪流竟如同遇到了克星,纷纷溃散、湮灭!那足以焚毁法则的恐怖高温,在触及混沌之气的瞬间,便失去了所有威能,仿佛被一股更本源、更至高的力量直接同化、分解。
“什么?!”金烈瞳孔骤然收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全力催动的太阳神炉投影一击,竟然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仅凭肉身一拳就击溃了?
“不可能!你不过是玄仙修为,即便得了造化,岂能跨越如此大的境界差距?!”金烈又惊又怒,心中第一次涌起了强烈的不安。
“境界?那只是对庸才的束缚。”夏尘语气平淡,一步迈出,便跨越了万里虚空,直接出现在金烈面前,“你的力量,在我眼中,漏洞百出。”
他并指如剑,随意一划。
嗤——!
一道灰蒙蒙的剑气凭空生成,初始细微,迎风便长,瞬间化作一道横贯星空的混沌长河!剑气之中,蕴含着归墟、破灭、终结一切的意蕴,正是他炼化混沌之心后,对混沌大道更深层次运用的体现——混沌归墟剑气!
剑气所过,金烈布下的层层太阳真火领域、金乌秘术符文,如同纸糊一般,纷纷破碎消融。那凌厉无比的剑意,直接锁定了他的元神,让他产生一种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绝望感。
“金乌焚世,大日领域!”
金烈狂吼,彻底拼命了。他直接显化出百丈金乌本体虚影,双翼展开,引动冥冥中星空深处无数太阳星辰的力量,凝聚成一片极致燃烧的黄金领域!领域之内,他就是唯一的主宰,一切外道皆被排斥、焚烧。
然而,这足以焚世炼域的恐怖领域,在混沌归墟剑气面前,仅仅支撑了不到一息!
咔嚓!
领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被剑气撕裂开来。剑气余势不衰,狠狠斩在金烈巨大的金乌虚影之上。
“唳——!”
一声凄厉无比的金乌哀鸣响彻星空。金乌虚影瞬间黯淡,几乎被拦腰斩断!金烈本体更是如遭重击,大口咳出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鲜血,气息瞬间萎靡了大半。
“你……你这是什么力量?!”金烈惊骇欲绝,他感受到自己的金仙道果都在刚才那一剑下出现了裂痕!那是本质上的碾压,大道层次上的绝对差距!
“将死之人,何必多问。”夏尘眼神冷漠,没有丝毫波动。他再次抬手,这一次,并非剑气,而是引动了体内那浩瀚无边的内宇宙之力。
“镇。”
一言既出,仿佛大道纶音。
轰!
一方朦胧、浩瀚、仿佛蕴含了诸天万界、无尽星河的宇宙虚影,自夏尘背后浮现,虽只是惊鸿一瞥,但那宏大到极致的气息,已让这片混沌边荒都为之震颤!宇宙虚影缓缓压下,如同整个天地宇宙的重量都凝聚于此。
金烈发出不甘的咆哮,燃烧最后的精血与本源,化作一颗极致燃烧的太阳,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但在那内宇宙虚影的镇压之下,他的一切反抗都显得如此徒劳。太阳的光芒被宇宙的黑暗吞噬,沸腾的真火被混沌气流湮灭。
“不——!!我乃金乌族长老!你不能杀我!族中必有感应,你将面临我族不死不休的追……”
威胁的话语尚未说完,宇宙虚影已然彻底压下。
噗!
如同气泡破灭。金烈那强大的金仙巅峰之躯,连同其燃烧的本源与残魂,在那股无法抗拒的伟力之下,瞬间崩解、化为了最精纯的能量流与大道碎片。
夏尘张口一吸,如同长鲸吸水。那蕴含着磅礴金仙本源、精纯太阳大道以及金乌族特有血脉神能的能量流,尽数被他吞噬入体。
轰隆隆!
内宇宙之中,大道之树欢快地摇曳,枝叶疯狂生长,覆盖的范围进一步扩大。那代表太阳、火焰大道的枝条上,一颗金红色的道果雏形迅速凝聚、清晰,散发出炽热的光与热。整个内宇宙因为这一股高质量金仙本源的注入,再次迎来了小幅度的膨胀与稳固,规则愈发完善。
同时,夏尘清晰地感觉到,体内那道由金乌追杀令留下的隐晦印记,在失去主人支撑的瞬间,便被其体内磅礴的混沌之气轻易磨灭,化为乌有。
至此,金乌族带来的追杀隐患,被彻底扫清。
星空之中,恢复了之前的混乱与死寂。只有些许尚未完全平息的能量余波,以及那正在缓缓消散的太阳神炉投影碎片,证明着刚才这里发生了一场短暂却绝对碾压的战斗。
夏尘独立虚空,青衫猎猎,周身混沌气愈发深邃。他感受着体内那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以及内宇宙蓬勃的生机与演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玄仙极境,逆伐金仙巅峰,如屠猪狗!
他目光抬起,穿透了重重混沌迷雾,望向了星空深处。那里,有更浩瀚的星域,更强大的文明,更古老的传承,以及……那古老意识提及的“初始”遗迹与“归墟之暗”的威胁。
“混沌边荒之事已了,是时候离开了。”他轻声自语,“中央仙域……或许是个不错的下一站。”
心念一动,那艘自神殿炼制的【混沌渡虚舟】出现在脚下。舟身流淌着混沌光泽,与主人气息完美交融。
下一刻,渡虚舟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撕裂虚空,化作一道混沌流光,瞬间消失在茫茫星海的深处,只留下这片见证了一场碾压之战,重归永恒的混沌与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