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城的暮春总是裹着三分湿暖的柳絮,灵隐寺外的茶寮里,济公和尚正捧着个破陶碗,呼噜噜喝着第三碗素面。碗沿沾着的葱花还没擦净,他忽然“噗”地一口将面汤喷在桌上,指着街尽头狂奔而来的小和尚喊道:“广亮!你这是被狗撵了还是抢了地主家的馒头?”
广亮跑得气喘吁吁,袈裟的下摆都被风吹得翻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济公的破僧袍,声音发颤:“济……济公!不好了!皇宫里出事了!圣上请你立刻进宫!”
“慌什么慌。”济公慢条斯理地抹了把嘴,从怀里摸出半块发霉的饼子,“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皇宫里能出什么事?难不成是皇后娘娘的凤钗丢了?”
“比那严重十倍!”广亮急得直跺脚,“是……是金翅大鹏鸟!它闯进宫里,把御花园的琉璃瓦都掀了,还说要找圣上讨个说法!”
这话刚出口,茶寮外突然刮起一阵狂风,飞沙走石间,一道金光撕裂云层。众人惊呼着四散躲避,济公却仰头眯起眼,只见一只翼展丈余的金翅大鹏盘旋在半空,鸟喙如钩,利爪闪着寒光,正是当年被佛祖收服、如今不知为何破印而出的金翅大鹏。
“好家伙,这老鸟倒是还记得临安城的路。”济公拍了拍广亮的肩膀,“走,咱们去会会它。”说罢,他抓起破蒲扇,脚尖一点,竟踩着一片柳叶飞了起来,广亮看得目瞪口呆,连忙跟在后面追。
皇宫御花园内,已是一片狼藉。假山被撞塌了半边,名贵的牡丹被踩得稀烂,几名侍卫躺在地上,吓得面无人色。金翅大鹏落在九龙壁前,爪子抓住一块碎裂的龙纹琉璃瓦,冲着宫殿的方向厉声嘶吼:“赵佶!出来见我!当年你先祖欠我的债,今日该还了!”
宋徽宗早已吓得躲在龙椅后,瑟瑟发抖地让太监传旨:“快……快请灵隐寺的济公大师!”话音刚落,济公的声音就从殿外传来:“陛下莫慌,贫僧来了!”
只见济公摇着蒲扇,慢悠悠地走进来,看见金翅大鹏,还笑着拱了拱手:“大鹏兄,别来无恙啊?当年在雷音寺听佛祖讲经,你不是说要潜心修行五百年吗?怎么才过了三百年就耐不住性子了?”
金翅大鹏转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济公!此事与你无关!我找的是赵家天子!当年宋太祖赵匡胤陈桥兵变,夺的是后周的江山,而后周的开国皇帝郭威,正是我当年点化的凡鸟所化!他赵家欠我一份恩情,如今我要讨回来!”
“
你这是强词夺理!”济公收起笑容,“郭威称帝是天命所归,与你有何关系?再说,江山轮转,本是常事,你这般大闹皇宫,岂不是违了佛祖的教诲?”
“少跟我提佛祖!”金翅大鹏怒喝一声,翅膀一扇,一股狂风将殿内的烛台吹得粉碎,“当年若不是佛祖强行将我封印,我早已位列仙班!今日我不仅要讨回恩情,还要将这临安城搅个天翻地覆!”说罢,它振翅欲飞,却被济公甩出的破蒲扇挡住去路。
“
想走?没那么容易。”济公的破蒲扇在空中变大,挡住了整个殿门,“你要是敢伤了这里的百姓,贫僧可就不客气了。”
就在这时,广亮带着必清、陈亮和赵斌赶了过来。必清手里还抱着个木鱼,哆哆嗦嗦地说:“大……大鹏鸟施主,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陈亮则拔出佩剑,与赵斌并肩站在济公身后,警惕地盯着金翅大鹏。
金翅大鹏见状,冷笑一声:“就凭你们几个,也想拦住我?”它猛地俯冲下来,爪子直扑宋徽宗。济公眼疾手快,一把将宋徽宗拉开,同时挥动蒲扇,一道金光击中金翅大鹏的翅膀。金翅大鹏吃痛,发出一声惨叫,落在地上。
“
济公,你敢伤我!”金翅大鹏怒不可遏,身上的金光越来越盛,“今日我定要让你和这皇宫一起化为灰烬!”它张开嘴,吐出一团烈火,直逼济公而来。
济公不慌不忙,从怀里摸出一个破葫芦,拔掉塞子,对着烈火轻轻一吸,竟将烈火尽数吸进了葫芦里。“多谢大鹏兄的火气,正好给我的葫芦添点热度。”济公笑着晃了晃葫芦,“你要是还有火气,尽管再吐,贫僧一并收下。”
金翅大鹏见烈火伤不到济公,又想振翅飞走,却发现翅膀被一道无形的枷锁困住了。原来是陈亮和赵斌趁机使出了“罗汉阵”,将金翅大鹏围在了中间。“大鹏鸟,束手就擒吧!”陈亮大喝一声,“你大闹皇宫,已经触犯了天条,再顽抗下去,只会自讨苦吃。”
“
我才不会束手就擒!”金翅大鹏挣扎着,翅膀上的羽毛都掉了不少,“当年佛祖都困不住我太久,你们这小小的罗汉阵,又能奈我何?”它猛地发力,想要冲破阵法,却被阵法反弹回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济公走上前,蹲在金翅大鹏面前:“大鹏兄,你也别白费力气了。你本是灵禽,当年却因贪念被佛祖封印,如今好不容易出来,何必再惹祸端?不如随贫僧回灵隐寺,好好修行,他日或许还能修成正果。”
金翅大鹏喘着粗气,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愤怒取代:“我不回去!我要讨回我的恩情!”
“
什么恩情?”济公问道,“郭威早已仙逝,赵匡胤也已作古,你找当今圣上讨什么恩情?再说,你当年点化郭威,本是积德行善,如今却要以恩情为借口大闹,岂不是本末倒置?”
金翅大鹏沉默了,它想起当年点化郭威时的情景,那时的郭威还是个落魄的士兵,它见他有帝王之相,便暗中相助。可如今,它却因为一时的贪念和怨恨,做出了这等糊涂事。
就在这时,天空中传来一阵佛号,一道金光从天而降,佛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金翅大鹏,你屡教不改,今日若再顽抗,休怪佛祖无情!”
金翅大鹏闻言,浑身一颤,终于低下了头:“弟子知错了。”
佛祖的声音再次响起:“济公,此事就交给你处理吧。”说罢,金光散去。
济公站起身,对着天空拱了拱手,然后转向金翅大鹏:“既然你知错了,贫僧就饶了你这一次。但你必须随我回灵隐寺,面壁思过五百年,不得再踏出寺门半步。”
金翅大鹏点了点头,化作一道金光,钻进了济公的破葫芦里。
危机解除,宋徽宗连忙从龙椅后走出来,对着济公拱手行礼:“多谢济公大师救命之恩!朕愿赐灵隐寺黄金万两,良田千亩,以表谢意。”
“
陛下客气了。”济公摆了摆手,“贫僧只求陛下能勤政爱民,让百姓安居乐业,比什么黄金良田都强。”说罢,他摇着蒲扇,带着广亮、必清等人转身离开了皇宫。
走出皇宫大门,必清忍不住问道:“师父,这金翅大鹏真的会乖乖在葫芦里待五百年吗?”
济公笑着晃了晃葫芦:“放心吧,有贫僧的葫芦在,它跑不了。再说,经过这次教训,它也该明白什么是对错了。”
陈亮和赵斌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赵斌笑道:“还是师父厉害,不费吹灰之力就收服了金翅大鹏。”
“
哪里哪里。”济公谦虚道,“这都是佛祖保佑,还有你们的帮忙。好了,咱们回灵隐寺吧,我还等着吃我的素面呢。”
众人笑着跟在济公身后,往灵隐寺的方向走去。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祥和。临安城的街道上,百姓们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谁也不知道,刚刚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危机。而济公和尚,依旧是那个穿着破僧袍、摇着破蒲扇的疯和尚,却用他的智慧和善良,守护着这一方百姓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