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玄那句沙哑的“是本王错了”如同带着魔力,瞬间融化了苏晚晚心中所有的委屈和冰碴。她靠在他坚实温热的胸膛上,泪水无声地流淌,浸湿了他玄色的衣襟,仿佛要将这几日所有的忐忑、无奈和那一点点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伤心,都借此宣泄出来。
萧景玄没有动,只是更紧地拥着她,那双惯常执剑握缰、沾满血腥与风霜的大手,此刻有些僵硬,却又无比轻柔地环着她的背脊,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后终于肯靠近的幼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身躯的轻颤和那滚烫的湿意,心底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懊悔与一种陌生的、酸涩的怜惜。
【……竟让她哭了。】这个认知让他胸口闷痛,比受过的任何一处刀伤箭创都更令人难受。
许久,苏晚晚的泪水才渐渐止住,只剩下细微的抽噎。她不好意思地将脸在他衣襟上蹭了蹭,试图擦去狼狈的痕迹,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闷闷地传来:“王爷……衣襟被妾身弄湿了……”
萧景玄低头,看着怀里那颗毛茸茸的脑袋,心头那片冰冷坚硬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彻底凿开,涌入了温热的泉水。他松开一些怀抱,但仍圈着她,伸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极其轻柔地拭去她眼角和脸颊未干的泪痕。他的动作生涩,与他平日杀伐果决的模样判若两人。
“无妨。”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察觉的柔和。
苏晚晚抬起还有些泛红的眼睛,望进他那片深邃如夜海的眸子里。此刻,那里不再是冰封千里,而是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歉意,有疼惜,还有一丝……对她那诡异能力的惊疑未定。
她知道,刚才情急之下暴露了读心术,这件事必须说清楚。她不能让他心里永远存着这样一个巨大的疑团和芥蒂。
她轻轻吸了吸鼻子,稳定了一下情绪,目光坦诚地看着他,声音依旧带着哭过的沙哑,却无比清晰:“王爷,关于……妾身似乎能……听到您心声之事……”
萧景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眸中的探究之色更浓。他没有打断,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解释。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若非亲身经历,他绝不会相信。
苏晚晚斟酌着词句,她不能透露穿越的秘密,只能半真半假地解释:“妾身也不知是何时开始的,似乎……似乎是在嫁入王府之后。起初只是偶尔能模糊感觉到王爷的一些情绪,后来……后来渐渐清晰了些。但也仅限于王爷您一人,对其他人并无此感。”她顿了顿,眼神带着一丝恳求与不安,“妾身绝非妖孽,亦不知此能力从何而来,更无法控制……王爷若觉得……觉得……”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是觉得可怕?还是觉得她是怪物?
萧景玄看着她眼中那份小心翼翼的惶恐,想起她方才闭着眼一副“任君处置”的模样,心头那点因未知而产生的惊疑,竟奇异地被一股更强烈的保护欲所取代。他伸出手,不是推开她,而是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此事,还有谁知?”他问道,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苏晚晚连忙摇头:“除了王爷,再无第二人知晓。翠儿也只当是妾身……比较会察言观色。”
萧景玄点了点头,眸色深沉。他沉吟片刻,看着她的眼睛,郑重道:“此事,到此为止。从今往后,绝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包括你身边最亲近之人。”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这能力若被外人知晓,无论真假,都必将为她引来杀身之祸,甚至会被视为妖邪,后果不堪设想。
苏晚晚重重点头:“妾身明白,定当守口如瓶。”
见她应下,萧景玄似乎松了口气。他握着她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着,那里之前烫伤的痕迹已经几乎看不见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才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些,带着一种别扭的坦诚:
“本王……日后,尽量不胡乱猜忌于你。”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已是极大的让步和承诺。他生性多疑,身处权力漩涡中心,早已习惯了算计与防备。但面对她,面对这份诡异却似乎只为他一人存在的联系,他愿意尝试去信任,去克制那因在意而失控的占有欲和醋意。
苏晚晚心头一暖,反手握住他的手指,用力地攥住,仰起脸看着他,眼中带着明亮的笑意和同样郑重的承诺:“那妾身也向王爷保证,日后定当更加谨言慎行,尽量……不惹王爷生气,若王爷心中有何疑虑,也可直接问询妾身,妾身必当坦诚相告,绝不隐瞒。”
她顿了顿,脸上飞起一抹红霞,声音轻了几分,却字字清晰:“妾身心之所向,唯有王爷一人。此心,天地可鉴。”
这近乎直白的表白,让萧景玄心头巨震,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涌遍四肢百骸。他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那双清澈见底、盛满了自己倒影的眸子,只觉得胸口被一种前所未有的、饱满而滚烫的情绪填满,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猛地收紧了手臂,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他没有再说什么,所有的震撼、感动、承诺与那汹涌的爱意,都化在了这个无声却无比炽热的拥抱里。
苏晚晚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温暖与力量,心中一片前所未有的安宁与踏实。
一场因误会而起的冷战,最终以这样一场离奇的“坦诚”和笨拙的“约定”告终。隔阂被打破,信任在不可思议的方式中得以建立和加深。
窗外,月色如水,悄然漫过窗棂,温柔地笼罩着书房内相拥的两人,将他们的身影拉长,紧密地交织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
良久,萧景玄才微微松开她,低头看着她被泪水洗涤后更加清亮的眼眸,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时辰不早了,安置吧。”
这一次,他没有再走向那冰冷的地铺。
他牵着她的手,如同牵着稀世珍宝,一步步,走向了里间那张属于他们二人的、宽大而温暖的拔步床。
红帐落下,掩去一室春光,也预示着某些东西,从今夜起,将彻底不同。
“今夜注定不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