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左岸又回来了！还是你最贴心的小助理哟～”
杜清和正在调试神经监测仪，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左岸娇滴滴的声线，那声音像是掺了蜜的液态金属，每个音节都带着不自然的甜腻颤音，一阵酥麻感刺入杜清和的耳膜，他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杜清和的后颈瞬间绷紧，右手不自觉地抬起。
他缓缓转身，看见左岸正倚在门框上，人造皮肤在无影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这个自出场以来就是硬朗声线地左岸，此刻正用指尖卷着根本不存在的长发，虹膜调成了夸张的桃心形状。
“你……”
杜清和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修复过三次的视网膜边缘开始闪烁警告红光。
他下意识抬起手掌，掌心隐藏的离子脉冲器已经完成充能，只需0.3秒就能让这个造作的机械体暂时休眠。
左边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把脸埋在数据板后面，肩膀抖得像暴风雨中的树叶。
他指缝间漏出的几声闷笑，在诊疗室的琉璃墙壁上撞出滑稽的回音。
当杜清和杀人的目光扫过来时，左边迅速板起脸，只是嘴角仍不受控制地抽搐。
“老大，这不能怪左岸。”
左边紧急输入屏蔽碳基生物情感的代码才勉强保持严肃，“修理室那帮人说听腻了战斗型硬朗声线……”
他瞥了眼正在摆弄“发梢”的左岸，喉结滚动了几下，“就给他加载了碳基生物的柔美声线库，现在整个基地升级系统的AI都换成这种调调了。”
仿佛为了证明这点，左岸轻盈地转了个圈。
他的合金关节经过特殊润滑，转动时柔软得似春风里得柳枝。
“人家也觉得这声线怪好听的呢～”
他忽然瞥见诊疗床上的穆楚楚，立刻模仿起楚楚昏迷时微蹙的眉头，连呼吸频率都调整得一模一样。
杜清和额角的青筋暴起。
他深吸一口气，诊疗室的循环系统立刻将空气里的镇定剂浓度调高15%。
“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咬着后槽牙说，“他们难道不知道声线库分男声女声？这娇滴滴的颤音着实让人难受！”
左岸突然凑近，人造睫毛在杜清和眼前扇动出夸张的弧度。
“可我们本来就不分性别呀～”
他的语调突然变得危险起来，虹膜切换成深紫色，“老大要是愿意，我现在就能3d打印一套女装哦！”
诊疗床旁的量子监测仪突然爆出一串乱码。
杜清和盯着屏幕上扭曲的波形图，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他扬起的手最终缓缓落下，在左岸闪亮的额发上揉了揉：“不了，这样……也挺好！”
杜清和转身，白大褂下摆扫过悬浮在半空的量子云团，那些从爆炸的记忆存储仪中抢救出来的数据，此刻正像水母般缓慢蠕动。
“虹吸装置最多再支撑二十分钟。”
杜清和的手指在虚空中快速滑动，带起一串数据涟漪。
随着他的操作，量子云中分离出细丝般的流光，缓缓注入楚楚太阳穴的接驳端口，“她的大脑皮层已经出现记忆过载性损伤。”
左边凑近观察全息投影上的脑部模型。
楚楚的海马体区域正闪烁着危险的金色光斑，像超新星爆发的前兆。
“或许可以植入纳米量子存储器？”
他指着自己耳后若隐若现的芯片痕迹，“像我这样的二级扩容……”
“她不是普通碳基生物。”
左岸突然插话。
柔美的声线此刻透着罕见的严肃，他调出之前扫描的量子图谱，“看这些游离在脑外的记忆云团，简直像……”
“像量子灯塔？”
杜清和接完下半句。
他放大图谱中某个螺旋结构，那是极其复杂的记忆加密方式。
诊疗室的主控系统突然发出警报，整个房间开始轻微震颤。
碎裂的月光透过百叶窗，在楚楚苍白的脸上切割出支离破碎的光影。
杜清和注意到她的睫毛正在剧烈颤动，这不是普通的生理反应，那些睫毛末梢凝结着纳米级的量子露珠，是深度记忆觉醒的特征。
“难道……是她的记忆与空间原有的量子能量达到了同频共振？”
杜清和的声音突然变得飘渺，他解开领口，脖子上有量子流纹在微微波动。
“看来她极为不平常！”
左边适时插话。
“能跌落此间的会是平常人吗？”
杜清和瞟了他一眼，“我们不是也回不去原有的空间，包裹灵云两墟那不同寻常的量子能量层，加上灵云两墟的人类自生来就有的原生量子能量，就是他们所说的灵力，这也是极为不平常的！”
他顿了顿，接着道，“还有那多得超乎寻常的时空破壁元素，却还是只能打开为数不多的的几个微小维度，这更是让人难以置信的！”
说话间他已经把二级纳米存储仪植入了穆楚楚耳后。
量子记忆云团缓缓流入楚楚耳后，诊疗室的的穹顶亮起刺目的红光。
主控AI用左岸同款的柔美声线发出警告：“检测到跨维度量子共振！重复，检测到跨维度……”
警报声戛然而止，因为楚楚已经睁开了眼睛，那根本不是人类应有的眼睛，而是两颗缩小版的星球，正在眼窝中缓缓自转。
一股无形的能量场骤然收缩，空气在高压下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杜清和想要呼喊，却发现声带震动产生的声波被扭曲成了高频电流，从嘴角溢出的不是话语，而是幽蓝的电弧。
他的身体率先崩解，化为齑粉形成一片雾霭。
诊疗室的琉璃穹顶开始龟裂，裂纹中渗出猩红的光。
左岸和左边试图启动应急防护罩，但他的机械核心刚刚亮起就被压碎——那些精密齿轮像糖霜般簌簌落下。
“记忆严重……过载啊！”
左岸的合成声带在崩溃前挤出最后几个音节。
他的头颅像被捏扁的易拉罐，眼珠在压力下迸射而出，在半空就汽化成两团荧光粒子。
穹顶爆裂的瞬间，穆楚楚的身体燃起量子信息剧烈摩擦产生的冷焰。
她的发丝根根直立，每根头发都化作光缆，向四周辐射着海量记忆数据。
彻底解体前，她看到天幕被撕开无数裂缝，自己的意识正通过这些裂缝流向不可知的维度。
“父亲？母亲？”
楚楚的意识漂浮在混沌中。
无数人影从记忆深渊浮现，他们穿着灵云两墟的服饰，面容始终看不清楚。
最远处有个模糊的身影，头戴十二旒冠冕，腰间玉佩随着步伐叮当作响，楚楚想追上去，四肢像陷在沼泽里。
剧烈的窒息感突然袭来。
楚楚猛地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雕花拔步床上，湘妃竹帘滤进的阳光在锦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汗水将中衣黏在后背，喉咙里残留着苦涩。
窗台上的鎏金香炉青烟袅袅，是她最爱的鹅梨帐中香。
她只觉得胸口闷得慌，头重脚轻，她跌跌撞撞的走到门口，费尽力气才打开了门，门外的风裹着喧闹瞬间闯了进来。
“小姐？”
绾月放下浇花的铜壶，腕间银镯叮咚作响。
她凑近，楚楚清晰地看到她鬓角沾着片粉色海棠花瓣——这个细节与记忆中上一世的情节完美重合。
院墙外传来货郎摇鼓的叫卖声，更远处是教坊司飘来的笙箫乐音，所有声响都裹在和暖的春风里，真实得令人战栗。
这一世真是重生的？那么？
“我中箭没有死掉？”
楚楚的问话没头没脑，绾月手中的绣帕飘落在地，她瞪圆的眼睛里映出楚楚异常的模样。
“小姐莫不是魇着了？”
她冰凉的手指贴上楚楚额头，又触电般缩回，“好烫！”
“楚楚小姐，楚楚小姐？”
维维的声音直接在大脑皮层响起，楚楚转头四顾，梳妆台上的菱花镜映出她惨白的脸，却没有第二个人影。
“维维？”
“我的一缕意识在你的量子记忆层。”
那声音继续道，每个字都引发轻微的颅骨共振，“刚才空间坍缩时，你的意识差点被撕成基本粒子。”
绾月正慌乱地拧着冷毛巾。
楚楚看见铜盆水面倒映窗外的天空，那里本该有流云掠过，此刻却诡异地凝固着。
维维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好在坍缩同时打开了维度通道，我才能捕捉到你的量子特征，帮你稳固了形态……否则，这世间怕是没有你啦！”
“你在和谁说话？”
绾月的声音突然变得空灵，她的动作越来越慢，最终定格在弯腰递绢帕的姿势。
屋檐下的风铃悬在半空，连光影都停止了流动。
唯有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每一下都震得耳膜生疼。
“仔细看你的手腕。”
维维提醒道。
楚楚挽起袖子露出皓腕，那个淡红色的胎记，此刻竟在皮下泛起幽蓝的微光，蓝光逐渐凝聚，勾勒出繁复的纹路。
“这是刚才空间坍缩时，我烙印在你基因里的量子锚点。”
维维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回荡，带着某种超越时空的失真感，“以后，无论你在哪个时空节点，我都能通过它找到你。”
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如电流般窜过太阳穴。
楚楚踉跄着扶住妆台，菱花镜中映出她苍白的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维维的声音在剧痛中愈发清晰：“你的部分量子意识散落在这个时间线上，必须找回它们，否则……”
镜中的影像突然扭曲，她看见无数个自己在镜中重复着相同的命运——鹿鸣齐冰凉的剑刃抵住自己的咽喉，晏家和穆家几百口血染刑台，紫玉剑穗被染成刺目的鲜红！
“这一世，你必须改变。”
维维的声音渐渐消散在意识深处，“或许……去云墟和亲正是打破循环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