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空舟风驰电掣,数日之后,便抵达了林家势力范围的核心区域,天元城。
这座庞大的城池坐落在灵脉之上,城墙高耸入云,阵法光芒若隐若现,气势磅礴,绝非青岚宗外围所能比拟。
城中心最为雄伟壮观的建筑群,正是林家府邸。
林汝州驾驭着破空梭,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越城防阵法,化为一道闪电落入府邸深处,那是属于他的独立院落,凌霄院。
院落广袤无垠,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灵泉潺潺流淌,灵气浓郁异常,远超外界。此处乃是他的私人领域,未经他许可,即便是家族长老也不得擅自闯入。
他抱着沈若,步履稳健地走进一间僻静但却整洁有序的厢房,将她轻轻放置在铺着柔软锦缎的床榻上。
沈若一路上紧绷的神经略微松弛,却又因身处仇敌巢穴而陷入更深的惶恐。她蜷缩在床角,警觉地审视着四周。房间陈设典雅,一应俱全,甚至还燃着淡淡的安神香,与她想象中的牢狱大相径庭。
林汝州解开了她部分禁锢,让她可以有限度地活动,但灵力依旧被彻底封锁。他站在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冰冷不含一丝情绪:“沈氏!从今日起,你便住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不得踏出此院半步。需要什么,告诉院外的侍女。”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隆起的腹部扫过,语气依旧生硬:“……安心待产。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不会动你。”
说完,他不再多看她一眼,转身拂袖而去。房门无声关上,一层无形的禁制瞬间笼罩了整个房间。
沈若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不会动她?安心待产?
这话从林汝州口中说出,显得如此荒谬可笑。但她能感觉到,这一次,他似乎……是认真的?至少暂时是。
是因为孩子吗?还是因为他那反复无常、令人费解的心思?
无论原因是什么,现状就是——她暂时安全了。在一个她最痛恨、最恐惧的地方,得到了一个喘息的机会,一个……能让她平安生下孩子的环境。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无比的讽刺和屈辱。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回到了山洞中那种诡异的“平静”,却又有所不同。
凌霄院的下人显然得到了严令,对她这个突然出现的、身份不明的孕妇虽然好奇,却无人敢多问一句,态度恭敬却疏离。每日准时送来精致的、蕴含灵气的膳食和安胎的汤药,衣物用具也一应俱全,甚至还会询问她是否有其他需求。
待遇优渥得不像一个囚徒,更像一个……被圈养的侍妾?
林汝州自那日后便鲜少出现,似乎忙于处理家族事务。但他的神识,那如同附骨之蛆般的监控,却从未离开过她分毫。
沈若沉默地接受着这一切。她不再试图挣扎或反抗,表现得异常顺从。她按时吃饭服药,在院子里慢慢散步活动(仅限于院子内),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待在房间里,抚摸着腹部,与孩子无声地交流。
她甚至在一次侍女送来新衣时,低声询问能否给她一些柔软的细布和针线,她想给孩子做几件小衣服。
侍女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但还是恭敬地应下,很快便将东西送来。
于是,沈若便常常坐在窗边,低着头,一针一线地缝制着小衣服,神情专注而柔和,仿佛一个真正期待孩子降生的母亲。
这一切,自然分毫不差地落入了林汝州的眼中。
他看着水镜中(一种监察法术)那个安静缝衣的身影,看着她低垂的眉眼、明显隆起的小腹,以及那全神贯注的侧脸,心口那根刺又开始隐隐作痛,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异样的平静感交织而生。
他厌恶她这副逆来顺受、仿佛认命的样子,这让他感觉自己重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但另一方面,这种“平静”又恰好符合他目前“圈养”的目的——让她平安产子,然后再……
他甩开纷乱的思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不管她耍什么花样,在绝对的实力和掌控之下,都是徒劳。
而房间内的沈若,在缝完最后一针,轻轻咬断线头后,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庭院中一株高大的灵植,眼神深处闪过一丝极快的、压抑至极的决绝。
顺从?认命?
怎么可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林汝州的反复无常和冷酷残忍。现在的优渥待遇,不过是因为她还有“价值”——生育的价值,以及那子虚乌有的“异宝”价值。
一旦孩子出生,价值失去,等待她的,很可能就是毁灭。甚至……孩子也可能遭遇不测!
她绝不能坐以待毙!
现在的顺从和安静,不过是麻痹林汝州的伪装。她需要时间,需要这个相对安全的环境恢复体力,需要为生产积蓄力量,更需要……等待一个机会。
她在等孩子出生。
生产之时,必然是戒备可能最为松懈,也是她最虚弱、但或许也是机会最大的时候!铜片空间是她最后的底牌,虽然不知到时能否动用,但总要一试。
即便机会渺茫,她也要拼死一搏!为了孩子,也为了自己!
所以,她忍。忍下所有的屈辱和恐惧,扮演一个认命的囚徒,小心翼翼地汲取着一切能让自己和孩子更好的资源,默默等待着那个不知是生是死的时刻到来。
时间一天天过去,沈若的腹部越来越大,行动也愈发不便,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
林汝州出现在凌霄院的次数似乎多了一些。他依旧很少与她说话,每次来只是用神识仔细探查一遍她和胎儿的情况,确认无恙后,便很快离开。但每次他离开后,沈若总会发现房间里多了一些更珍贵的安胎灵物,或者孩子用的、品质极佳的长命锁、软镯之类的小物件。
这种沉默的、别扭的“关注”,让沈若心中的警惕更甚。她越发看不懂这个男人,但也越发坚定了逃离的决心。温柔的陷阱,往往比直白的残酷更致命。
这一日,林汝州刚探查完离开,沈若正抚摸着肚子,感受着里面小家伙有力的胎动,忽然,腹部传来一阵密集的、规律性的紧缩剧痛!
她脸色瞬间一白,扶住了桌子。
要……要生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刚走出院门的林汝州脚步猛地一顿,霍然转身!他清晰地感知到了院内那股突然变得混乱而又充满新生力量的气息!
他眼中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立刻被冰冷的镇定覆盖。他厉声对院外侍立的侍女下令:
“立刻去请最好的稳婆和医修!要快!”
命令下达的瞬间,他身影一闪,已回到沈若的房门外。他没有进去,只是如同门神般站在那里,周身气息冰冷而紧绷,听着里面渐渐传来的、压抑的痛苦呻吟,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这一刻,无论是屋里咬牙忍受阵痛、谋划着生死逃亡的沈若,还是屋外面无表情、却心潮暗涌的林汝州都知道——
决定命运的时刻,来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