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杂役院的梆子就“当当”地响起来,震得窗纸都在颤动。沈若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摸了摸床板下的陶罐,里头三十五块灵石稳稳当当的,让人心里踏实。
她麻溜地套上今天要穿的粗布褂子,袖口磨破的地方用麻线缝了又缝,虽然蹭得胳膊肘有点痒痒,但也不碍事。
“沈若,你发啥呆呢?灵田的露水都要被太阳晒干啦!”隔壁的张二月把木盆往地上一扔,溅起的水花调皮地跳到沈若的鞋上。
沈若赶紧应声,抓起墙角那把木耙子,像只兔子一样飞奔出去。
灵田在半山腰,土是灰黑色的,踩上去软乎乎的。管事刘嬷嬷双手叉腰,威风凛凛地站在地头,手里的藤条甩得“噼里啪啦”响:“都给我卖把子力气!这灵稻要是长得不好,这个月的月钱可就都打水漂咯!”
沈若紧紧握住耙子把,木头被汗水浸得滑溜溜的,柄上刻的粗浅符文都快被磨平了——听说这耙子沾过点灵力,能让土松得更均匀,可她除了觉得重,啥好处都没感觉到。
她弯着腰,像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慢慢往前挪,耙齿插进土里,带出一串串带着草籽的泥块。
旁边外门弟子的灵田铺着青石板路,几个身着蓝色道袍的弟子正用玉锄头松土,锄头落下,土里就冒出星星点点的白光,像夜空中闪烁的星星。
沈若的眼睛像被磁石吸引一样,在那些白光上转了一圈,又赶紧低下头——听说那是灵石粉末混在土里,能让灵稻长得更快,可这些好东西,杂役连看都没资格看。
日头爬到头顶时,她松完最后一垄地,后腰像被石头碾过似的疼。刘嬷嬷点完数,她揣着两个冷硬的杂粮饼子往丹房跑。丹房的管事是个瘸腿的老道士,总爱眯着眼打量人,见沈若来了,指了指墙角堆成山的药罐:“今天的活儿多,三十个罐子,擦不干净别想走。”
那些药罐黑黢黢的,口沿沾着褐色的药渍,闻着又苦又腥。沈若抱起最大的那个往水井走,罐子底还沉着几粒没倒干净的药渣。她知道这里头有门道——外门弟子炼丹时总爱浪费,有时候火候没掌握好,整炉丹药就倒了,药渣里偶尔会混着没炼化完的灵石碎屑。
她把药罐歪过来,药渣“哗啦”掉在地上。果然,几粒灰扑扑的渣子里,有一粒泛着淡青色的光。沈若的心“怦怦”跳起来,赶紧用脚把那粒丹药往石缝里踢了踢,又假装系鞋带。
现在她蹲在井边刷药罐,眼睛却瞟着石缝。等会儿收工前,得想办法把那颗丹药拿到手,看看背包能否复制出来,如果能复制出丹药,就会有天大的机缘!
擦到第十五只罐子时,她找机会把丹药塞在鞋里,老道士背着手过来了,手里捏着个缺角的玉瓶:“这里头是废丹,倒去后山的药渣堆。”沈若赶紧接过来,玉瓶冰凉,瓶底沾着点暗红色的粉末。她知道那是炼丹时凝结的灵力结晶,比药渣里的碎屑管用多了。
往后山走的路上,她故意放慢脚步,走到没人的拐角处,飞快地把丹药拿起来放在怀里。
傍晚轮到浆洗衣物,溪边的青石台被皂角水泡得发滑。外门弟子的衣裳堆成小山,有的沾着练剑时蹭的泥,有的带着淡淡的药香,还有件紫绸袍子,衣角绣着只银鹤,摸上去软乎乎的,像是用灵力浆过的。
沈若抓起那件紫袍子,袖口沾着块黑印,闻着像烧过的符纸灰。她知道画符要用灵石磨粉,说不定这印子里就混着没烧完的碎屑。把袍子浸进水里时,果然看见几星银亮的光点漂起来,像撒了把碎钻。
“若丫头,张师兄的剑穗掉你盆里了!”旁边的李婶扔过来个红绳系的玉坠,沈若手忙脚乱地接住,玉坠凉丝丝的,上面刻着个“剑”字,边缘磕掉了一小块,露出里面发灰的石芯——这是块下品灵石磨的,用久了灵气散得差不多了。
天黑透了才收工,沈若拖着灌了铅似的腿往杂役院走。通铺屋里挤满了人,汗味和脚臭味混在一起,呛得人睁不开眼。她摸到自己的铺位,借着窗外透的月光掀开床板,陶罐里的灵石在暗处泛着淡淡的光,像撒了把碎星星。
她对着陶罐里的灵石数了又数:三十五块,还差十五块,最多再有两个月,就能凑够了。到时候去藏经阁换了功法,等引气入体就能离开这杂役院,不用再松土、刷罐、洗衣服了。
正想得入神,突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是查夜的刘嬷嬷。沈若赶紧把床板盖好,躺下来假装打呼,手却死死按着床板缝,指节都捏白了。灯笼光从门缝照进来,扫过她的铺位时,她故意翻了个身,把陶罐压得更严实。
等脚步声远了,她才敢喘气,后背的汗把褥子都浸湿了。陶罐里的灵石像是有知觉似的,那点微光晃啊晃,看得她眼皮直打架。她躲在被窝里把今天捡到的丹药放进背包,看看能不能复制。
迷迷糊糊快睡着时,突然想起早上在灵田看见的景象——外门弟子松土时,金耙子一落地,土里就冒出灵光,那些光钻进灵稻根里,稻叶“唰”地就直起来了。
要是自己能学会吐纳法,是不是也能让灵力钻进手里?到时候如果能复制丹药,那以后的修仙路就容易多了,沈若咂咂嘴,梦里好像真看见自己捧着大把丹药在啃,修为蹭蹭的涨。
第二天鸡还没叫,沈若就被冻醒了。摸了摸怀里的背包,里面只有一颗丹药孤零零的在背包里,她心里一沉,看样子,背包只能复制货币类的,其他的东西她都试了,只有铜板、银子和灵石能复制出来,就是不知道中品灵石和上品灵石能否复制出来?
她爬起来穿鞋,鞋底磨穿的地方垫着层干草,踩着地上的石子也不觉得疼。往外走时,看见张二月的铺位空着,听说她昨天洗衣服时打碎了张师兄的玉簪,被刘嬷嬷罚去扫藏经阁的台阶了。
沈若心里一紧,脚步却没停。杂役院的日子就是这样,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撞上什么祸事,只有攥在手里的灵石才是真的。她加快脚步往灵田走,木耙子在手里晃悠着,晨光里,她好像看见自己的影子上,沾着点淡淡的光。
灵田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冰凉凉的。沈若举起木耙子往土里插,这一次,她好像觉得那刻着符文的木柄,传来了一丝微弱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