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汝州缓缓放下手中的狼毫笔,揉了揉那发胀的眉心。
书房内灵气弥漫,珍贵的凝神香静静燃烧,却难以彻底消除他心头那丝烦躁。
城西新发现的灵石矿脉,品相着实上佳,若能顺利开采,于家族及他这一支脉而言,皆是极大的助力。
怎奈,偏偏冒出那些恼人的蚀金蚁,疯狂啃噬矿脉,损毁器械,工程进度屡屡拖延。派去的数位执事办事不力,常规的火攻之法成效甚微,若是动用家族秘传的驱虫药剂,成本过高,得不偿失。
这本是小事一桩,本不应烦扰到他,可家族内盯着他的人众多,稍有差池,便可能被无限放大。
他不自觉地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至窗前。
目光所及之处,是林家主宅那层层叠叠的飞檐斗拱,气势磅礴,却也宛如一座巨大的牢笼,弥漫着无形的刀光剑影。
他身为林家少主,地位尊崇,却也无时无刻不处于风口浪尖,每一步都必须谨小慎微。有时,他竟会情不自禁地怀念起城外那处小小的别院。
想起别院,自然便想起了沈若和宸儿。
沈若……那个如同温水一样的女人。容貌清丽,性子柔顺,最重要的是,在她那里,他感受不到主宅里的算计和压力。
还有宸儿,他那唯一的儿子,玉雪可爱,咿呀学语的模样总能让他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备车,去城外别院。”他吩咐道。或许,去看看儿子,能让心情舒缓些。
别院依旧安静。看到他来,沈若抱着宸儿迎出来,依旧是那副温婉柔顺的模样,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和依赖。
宸儿挥舞着小手,含糊地喊着“爹爹”,瞬间驱散了他大半的烦躁。
她体贴地奉上热茶,指尖纤细,微微低着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显得格外脆弱听话。
他随口提了句矿脉的麻烦,本是心烦下的抱怨,没指望她能听懂。
却没想到,她竟怯生生地接话,说似乎在什么杂书上看到过蚀金蚁畏某种药草烟雾?
林汝州当时有些意外,抬眼打量了她一下。杂书?她竟还看这些?沈若立刻低下头,语气羞赧地解释,说是想为宸儿多认些灵草好多换资源。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符合她一贯表现出来的、一切以孩子为重的母亲形象。他并未深想,只当是妇人家的无聊消遣,随口应了一句便揭过。
几日后,矿脉之事依旧没有进展,让他心情再度恶劣。回到别院,沈若察言观色,犹豫了许久,才仿佛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再次提起了蚀金蚁,并给出了一个具体得多的方案——赤阳草?
林汝州当时便坐直了身体,目光锐利地看向她。赤阳草?一种极为普通、甚至算不上灵草的药材?这东西能对付让家族执事都头疼的蚀金蚁?
他审视着眼前的女人。她似乎被他的目光吓到了,瑟缩着,眼神怯懦,连忙解释只是从杂书上看来,怕说错了话。那副惶恐不安、却又忍不住想为他分忧的模样,不像作伪。
难道……真是巧合?她运气好,恰好看过相关的偏方?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他派人去试了试。成本极低,即便无用,也无甚损失。
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效果奇佳!
矿脉问题迎刃而解。虽然事情不大,但解决得如此漂亮利落,还是在族中为他挣了点面子。心情大好的林汝州再次来到别院时,看沈若的眼神便有些不同了。
他揽着她纤细的腰肢,感受着那份柔顺与依附,心中颇为受用。这女人,似乎比他想象中要稍微……有点用处?不仅仅是容貌和温顺,偶尔还能带来点小惊喜。
他心情愉悦,便大方地问她想要什么赏赐。
她依偎在他怀里,抬起水润的眸子,依旧是那副全身心依赖他的模样,说出的愿望却还是那般——筑基丹。她想再尝试一次筑基,理由依旧是为了宸儿,为了能更好地……侍奉他。
林汝州沉默了片刻。
筑基丹,尤其是中品筑基丹,即便对他而言,也需费些周折。
他看着她渴望又卑微的眼神,想到宸儿依赖她的模样,再想到她方才那点“意外之喜”……权衡之下,一个筑基期的、有些小聪明且完全依附于他的侍妾,似乎比一个永远练气期的玩物价值更高。
这更像是一笔投资,投资一个更耐用、更趁手的物件,以及儿子母亲更长的寿命和更强的保护能力。
于是,他给出了那枚中品筑基丹。看到她那难以置信的狂喜、激动到语无伦次、甚至落泪的模样,他心中那份施予的快感和掌控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他的一句话,就能决定她的命运,赐予她梦寐以求的希望。
之后,他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一枚中品筑基丹,予她一场造化,成与不成,看她自己的命数。
然而,当别院再次传来消息,说她闭关结束,依旧“筑基失败”时,林汝州在书房里,确实愣了片刻,随即涌起的是一股淡淡的惋惜,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
惋惜的是,那枚中品筑基丹确实价值不菲,竟就这般浪费了。看来她的修行资质,比想象中还要差上许多,道途算是彻底断绝了。
释然的则是……这样也好。
一个永远停留在练气期、容貌性情皆宜、略有小聪明却又完全依附于他、并且为他生了儿子的女人,似乎更让人放心。
若她真的筑基成功,拥有了更强的力量和更长的寿命,心思是否会活络起来?是否会生出些不该有的念头?是否会不再满足于只做他养在外面的一个见不得光的侍妾?
现在这样,正好。她注定只能依靠他,只能待在这别院里,守着宸儿,等待他偶尔的垂怜。这更像一个完美的、令人放松的港湾,而非一个可能产生变数的地方。
那因“赤阳草”事件而引发的些许惊诧与探究,亦随此次“筑基失败”而消散殆尽。兴许,那仅仅是她侥幸,从某本残卷中觅得的偏方罢了。
他传下命令,依例赏赐了些许稳固修为、调养身体的丹药与灵石予别院,足可保她余生安稳丰裕。此后,便不再多加关注。
于他而言,沈若和宸儿,仍旧是他在繁忙事务与勾心斗角之余,一处可供休憩身心的避风港。
她们乃他的所属之物,有需之时便前去探望,尽享天伦之乐与女子的柔顺;无需之时,便弃之不理,自会有下人料理一切。
他不会亏待她们,但也仅此而已。他的目光,始终凝聚于林家的权柄以及更为广袤的修仙之途上。别院里的母子,不过是他人生中一处微乎其微却又稍显温馨的点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