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双意合鸣与剑破囚笼
星骸空间内，时间在寂静中流淌。韩小厉如同老僧入定，身心沉浸在一种玄妙的状态中。膝上的斩道剑，剑柄处的锈迹贪婪地汲取着星辰泉眼的本源之力，那暗金色的星辉细流已变得清晰可见，使得剑身整体的暗沉中，多了一丝内敛的星芒。
他与这片空间的联系，也随之愈发紧密。外部风罡那如同磐石般的身影，柳莺布置下的那层层叠叠、灵光隐现的水风复合阵法，都如同倒映在水面般，清晰地呈现在他的感知中。
是时候了。
韩小厉缓缓睁开双眼，眸中平静无波，唯有瞳孔深处，一点寒星与一抹决绝交相辉映。他长身而起，左手虚引，那插在黑色石台上的断剑，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仿佛来自远古的悲鸣。
他并非要拔出这柄断剑，那是对逝者不敬，也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后果。他要做的，是引动其残留的意志，借其“势”！
他分出一缕精纯的神识，如同最轻柔的丝线，缠绕上那断剑的剑柄。没有强行侵入，而是带着一种理解与共鸣，去触动那深植于剑身中的“星寂”之意。
“辰九道友，借汝不屈之意，斩破眼前囚笼！” 韩小厉在心中默念。
刹那间，那断剑微微一颤，一股磅礴、悲壮、带着星辰陨落般寂灭气息的意志，如同沉眠的火山，被悄然引动了一丝！这股意志并非攻击韩小厉，而是顺着他那缕共鸣的神识，弥漫开来，与他自身的剑意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交融。
韩小厉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了一分。强行引动外来剑意，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丝，对其心神的负担也是巨大的。他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充满不甘与坚守的熔炉，备受煎熬。
但他咬牙坚持住了。他谨守本心，以自身“杀人”剑意的冰冷死寂为根基，强行容纳、引导着这股外来的悲壮之意。
斩道剑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心神的激荡，以及那外来意志的融入，剑身轻吟，暗沉星芒流转加速。
就是此刻！
韩小厉眼中精光爆射，不再犹豫。他手持斩道剑，一步踏出，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这处空间与外部连接的屏障最薄弱之处——正是他进来的那个孔洞对应的内侧。
外界，一直闭目盘坐的风罡猛地睁开双眼，精光四射：“他动了！”
几乎同时，柳莺布置下的水风复合阵法光芒大放，一道道水蓝色的灵光触手和青色的风缚之索凭空出现，交织成一张大网，瞬间笼罩了孔洞出口附近的所有空间，封锁了每一个可能逃窜的角度！
然而，就在阵法彻底激发，风罡身形暴起，裂风刃即将斩出的前一个刹那——
韩小厉并未直接冲出！他立于屏障之内，将凝聚了自身“杀人”剑意与一丝“星寂”意志的混合气息，通过斩道剑与空间的深层联系，猛地向外宣泄而出！
这不是实质的攻击，而是一股无形的、直击神魂的意志冲击！
“嗡——！”
风罡和柳莺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一口亘古的丧钟被敲响！一股源自上古战场、星辰崩灭、英灵不屈的悲壮惨烈意境，混合着一股冰冷刺骨、终结一切的死亡气息，如同怒海狂涛般冲击着他们的心神！
风罡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星辰破碎、一道身影持剑悲啸的幻象，心中那股为同伴报仇的炽烈杀意，竟被这股更宏大、更惨烈的意境冲击得摇曳不定，出现了瞬间的恍惚与心悸！
柳莺更是娇躯一颤，她主修水系功法，心神本就较为敏感，在这双重意志的冲击下，脸色煞白，对阵法操控出现了极其短暂的凝滞！那刚刚彻底激发的困阵，光芒因此闪烁了一下。
就是这瞬息的机会！
“就是现在！”
韩小厉心中暴喝，早已蓄势待发的真元轰然爆发！《浮光掠影》身法催动到极致，他整个人化作一道融合了暗沉星芒与冰冷死寂的流光，并非直线前冲，而是以一种诡谲的弧度，精准无比地切入那因柳莺心神凝滞而出现了一丝运转晦涩的阵法节点！
“嗤啦！”
斩道剑无需出鞘，那凝聚于剑身之外的混合剑意，已然如同最锋利的裁纸刀，将挡在前方的水蓝灵光与风缚之索强行“撕裂”开一道缝隙！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几乎在风罡和柳莺刚从那意志冲击中回过神的瞬间，已然如同游鱼般脱出了阵法笼罩的核心范围，落在了外界陨石坑的地面上，距离风罡不足三十丈！
“找死！”
风罡终究是金丹七层修士，心志坚定，虽被那诡异的意志冲击所撼，但反应亦是极快。眼见韩小厉脱困，他眼中血光再现，怒火与杀意瞬间压过了那丝心悸，裂风刃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人随刀走，化作一道更加凝练、速度更快的青色闪电，直劈韩小厉面门！这一刀，含怒而发，毫无保留，誓要将韩小厉立毙刀下！
刀未至，那凌厉无匹的刀罡已然割裂了空气，将韩小厉周身空间都仿佛锁定。
避无可避！
韩小厉眼神冰冷，他知道，面对风罡这含怒一击，任何取巧都已无用，唯有硬撼，打断其气势，方能争得一线生机！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周身气势陡然一变，不再诡谲，而是变得无比堂皇、无比霸道，仿佛要斩开这世间一切阻碍！他双手握紧斩道剑，对着那疾驰而来的青色闪电，朗声开口，声如金铁交鸣，在这陨石坑内回荡：
“吾有一剑，可——开天！”
“铮——！”
斩道剑应声完全出鞘！暗沉的剑身这一次没有吞噬光线，反而爆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仿佛能撕裂混沌、重定秩序的璀璨锋芒！那不是光，是一种极致的“破”之意境显化！
一道凝练如实质、仿佛蕴含着地水火风重演之力的灰色剑罡，自斩道剑尖喷薄而出，并非浩大无边，却带着一股无物不破、斩开一切的决绝意志，悍然迎向了那道青色闪电！
“轰隆——！！！”
开天剑罡与裂风刀罡毫无花哨地碰撞在一起！
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恐怖的能量风暴以碰撞点为中心，如同涟漪般疯狂扩散，将周围的灰雾瞬间清空，地面被生生刮去数尺，无数细小的星骸碎片被震成齑粉！
韩小厉身躯剧震，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被他强行咽下。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体内气血翻腾，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金丹一层硬撼金丹七层含怒一击，即便仗着“开天”剑意的无匹锋锐，也依旧处于绝对的下风，瞬间受创！
然而，风罡也并不好受！他那志在必得的一刀，仿佛劈在了一座亘古存在的山岳脊梁之上，反震之力让他手臂发麻，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阻断！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剑罡中那股“破开一切”的意志，竟然隐隐穿透了他的刀罡，刺得他神魂都有些刺痛！
“此子剑意……竟如此可怕！” 风罡心中骇然。
韩小厉借势飞退，目光却死死锁定另一边刚刚稳住心神、正要施展法术辅助的柳莺！
他不能给两人再次联手合击的机会！
强忍着体内的伤势，韩小厉在空中强行扭转身形，斩道剑再次扬起，剑意陡然转变，从极致的“破开”转为一种“断绝”、“分离”的寂寥！他剑指柳莺，声音依旧冰冷而坚定：
“吾有一剑，可——辟地！”
剑落，无声无息。
没有剑罡射出。但柳莺却骤然感觉，自己与脚下大地灵气的联系，与自己正在催动的水系法术灵力之间的流转，甚至与身旁队长风罡那隐隐的气息呼应，都在这一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斩”了一下！
虽然未能彻底斩断，但那瞬间的滞涩与疏离感，让她法术的施展慢了半拍，周身灵力运转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对于高手而言，这半拍的迟缓，已然足够！
韩小厉要的就是这个机会！他根本没指望“辟地”能伤敌，其目的，就是为了打断柳莺的施法，制造出一个针对她的、无人干扰的短暂瞬间！
在柳莺因联系被斩而面露惊愕、法术迟滞的刹那，韩小厉的眼神已然锁定了她。那眼神，冰冷、空洞，不含丝毫情感，只有最纯粹的、对生命的了断。他手中斩道剑微微抬起，剑尖遥指柳莺，仿佛死神举起了它的镰刀，最后一个字，如同九幽寒风吹出：
“吾有一剑，可——杀人！”
“铿！”
斩道剑并未完全挥出，只是剑身发出一声轻微的震鸣。
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仿佛能无视空间距离的黑色丝线，自剑尖悄然消失，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了柳莺的眉心之前！
“杀人”剑意——瞬影！
柳莺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无边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她感受到了那股纯粹的、无法闪避、无法防御的死亡气息！她想要尖叫，想要施展保命秘法，但一切都太晚了！
那黑色丝线，如同命运的安排，轻轻点在了她的眉心上。
柳莺娇躯一僵，眼中的神采如同风中残烛般迅速熄灭，所有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只剩下无尽的恐惧与茫然。她周身的灵力瞬间溃散，软软地倒了下去，生机已然被彻底斩灭。
金丹中期女修，柳莺，死！
“莺儿！！！”
风罡刚刚压下“开天”剑意带来的气血翻腾，便看到了这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形势逆转，实力不俗的同伴，竟然被对方以这种诡异莫测的方式秒杀！
韩小厉一剑得手，毫不停留，甚至看都未看风罡一眼，身形化作一道流光，向着陨石坑外疾驰而去！他面色苍白如纸，连续强行施展三剑，尤其是硬撼风罡那一击，已然让他受了不轻的内伤，真元更是损耗巨大，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我要你偿命！！”
风罡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燃烧精血，速度暴涨，如同疯魔般追向韩小厉，手中的裂风刃发出凄厉的鸣响，誓要将前方那道身影碎尸万段。
一追一逃，两道身影迅速消失在陨石坑复杂的灰雾与怪石之中。
只留下柳莺逐渐冰冷的尸体，以及那块巨大的暗蓝色星骸，依旧沉默地矗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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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