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碎星岛与暗潮初涌
裂空妖鲸的陨落,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池塘,在破浪号上激起了难以平息的波澜。韩小厉那石破天惊的一剑,深深烙印在每一位幸存者的心中。敬畏、好奇、忌惮、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种种复杂的情绪在船舱暗处交织。
接下来的航程,再无人敢轻易打扰韩小厉。他所在的舱室周围,仿佛形成了一片无形的禁区。敖坤船长亲自下令,不得打扰韩道友清修,并命人每日送来最好的灵食净水,态度恭敬有加。那三名煞气汉子收敛了许多,偶尔遇见,也会主动抱拳示意;五名宗门弟子则更加拘谨,目光躲闪;唯有那卜卦老者,依旧一副超然物外的模样,只是看向韩小厉舱室方向时,眼中偶尔会闪过推算之色。
韩小厉乐得清静,大部分时间都在舱室内运功恢复。斩杀裂空妖鲸那一剑,几乎抽空了他大半剑元和心神,但也让他对自身剑道的融合有了更深的理解。他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元婴初期巅峰的门槛,只差一个契机,便能再进一步。
一个多月后,历经数次有惊无险的小型空间风暴和星兽骚扰,破浪号终于有惊无险地驶出了最危险的“星骸坟场”核心区域。前方的海面虽然依旧泛着星辉,但空间明显稳定了许多。远方的天际线上,出现了一片模糊的黑影,如同匍匐在星海中的巨兽。
“碎星岛到了!”了望台上,船员兴奋的高呼声传遍全船。
甲板上瞬间挤满了人。经历了近三个月的海上漂泊与生死考验,终于抵达目的地,所有人都难掩激动之色。
韩小厉也走出舱室,凭栏远眺。
那所谓的“岛”,远比想象中庞大。与其说是岛屿,不如说是一块巨大无比的、坑坑洼洼的星辰碎片,其规模堪比小型大陆。岛屿表面地势起伏,有山峦,有沟壑,隐约可见一些建筑聚集的区域,以及港口处如同萤火虫般闪烁的灵舟光芒。整个岛屿被一层淡淡的、扭曲的光膜所笼罩,那是大型防护阵法形成的结界,抵御着外界混乱的星辰之力和空间侵蚀。
随着破浪号逐渐靠近,岛屿的细节越发清晰。港口停泊着各式各样的灵舟,大小不一,风格各异,有些甚至破损严重,带着明显的战斗痕迹。岸上建筑多以坚固的巨石或金属搭建,风格粗犷,少有精雕细琢,透着一股实用至上的彪悍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海腥、矿物、硝烟以及各种陌生妖兽材料混合的复杂气味。
“所有乘客注意!”敖坤船长的声音响起,“碎星岛已到,准备下船!记住,岛上龙蛇混杂,虽有几位元婴后期的大佬共同定下的规矩,但私下里的争斗从不间断!各自珍重!”
破浪号缓缓驶入港口,在引航员的指引下,停靠在一个指定的泊位。跳板放下,乘客们迫不及待地涌下船,融入那片喧嚣与混乱之中。
韩小厉并不着急,等到大部分人都下船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踏上跳板。敖坤船长亲自在船边相送,再次郑重抱拳:“韩道友,救命之恩,敖某铭记于心。日后若有需要,可来万舟行寻我,敖某定当尽力。”
“敖船长客气,一路承蒙照顾。”韩小厉拱手还礼,并未多言,转身汇入了港口的人流。
他一下船,便感觉到数道隐晦的目光从不同方向扫来,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后又迅速移开。他斩杀裂空妖鲸的消息,恐怕早已通过某些渠道,先于破浪号传到了岛上。在这无法之地,实力即是通行证,也可能是催命符。
他没有理会这些窥探,先是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租下了一间带有简易防护阵法的静室。随后,他便开始在岛上最大的坊市区域闲逛起来。
碎星岛的坊市,比云集坊市更加混乱和……直接。街道两旁几乎没有像样的店铺,大多是以兽皮、巨石临时搭建的棚户,或者干脆就是地摊。叫卖声、争吵声、甚至偶尔传来的法宝碰撞声不绝于耳。出售的物品也五花八门,大多是乱星海的特产:各种奇异的星辰矿石、蕴含空间之力的妖兽材料、年份古怪的深海灵植、甚至还有一些残缺的古宝和功法玉简,真伪难辨。
韩小厉的目标很明确:一是打探关于“隐星界”入口更具体的信息,二是寻找能够补充剑元、温养元婴的高阶丹药或天地灵物,三是看看能否找到修复或强化斩道剑的材料。
他走进一家挂着“百事通”牌匾、看起来消息颇为灵通的杂货铺。掌柜是个精瘦的中年人,修为在金丹后期,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透着精明。
“前辈需要什么?消息、材料、向导,本店应有尽有!”掌柜热情招呼。
韩小厉直接取出一小袋上品灵石放在柜台上:“关于‘隐星界’入口,你知道多少?”
掌柜看到灵石,眼睛一亮,随即压低声音:“隐星界?那可是个要命的地方!入口飘忽不定,空间极不稳定,据说只有持有特定‘星钥’或者在某些特定星象下才能找到稳定通道。最近一次关于其入口的可靠消息,是在东北方向的‘飓风之眼’海域附近出现过空间异常波动,但那里是‘裂风枭’的老巢,危险得很!”
飓风之眼?韩小厉记下这个名字,这与他从星尘阁得到的信息可以相互印证。
“可有详细海图?”
“有!不过价格嘛……”掌柜搓了搓手指。
韩小厉又加了一袋灵石。掌柜这才笑眯眯地取出一枚看起来颇为古旧的海图玉简:“这是前人探索绘制的,虽然不是最新,但标注了几处可能的空间节点和危险区域,绝对物超所值!”
买下海图,韩小厉又询问了关于高阶丹药和炼器材料的事情。掌柜表示,真正的好东西很少会摆出来卖,大多是通过私人交易会或者几大探险团内部的渠道流通,建议他可以去岛中心的“星陨广场”看看,那里经常有高阶修士摆摊,或者留意几家大商会的拍卖会信息。
离开“百事通”,韩小厉又在坊市间穿梭,购买了一些品质不错的“星辰丹”和“回元紫苓膏”,前者能缓慢提升星辰类功法修为,后者是极好的恢复丹药。至于强化斩道剑的材料,他看中了几块蕴含锐金之气的“星纹钢”和一块罕见的“虚空晶石”碎片,但对方要价极高,且需以物易物,他暂时没有合适的等价物,只得作罢。
当他走到星陨广场边缘时,这里已然人声鼎沸。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焦黑的陨石,据说乃是碎星岛命名之源。周围散落着数百个摊位,修士往来如织,其中不乏元婴期的气息。
韩小厉目光扫过,正准备仔细搜寻,忽然心有所感,停下脚步。
在他侧前方不远处,一个售卖各种残破法器零件的摊位后,坐着一名头发乱如蓬草、衣衫褴褛的老者。老者低着头,似乎昏昏欲睡,但他面前摊位上,一块毫不起眼、布满铁锈的金属碎片,却让韩小厉丹田内的星耀元婴,以及背后的斩道剑,同时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悸动!
那碎片……似乎与小锈剑同源?!
就在韩小厉目光落在那碎片上的瞬间,那蓬头垢面的老者,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一双锐利如鹰隼、却又带着几分浑浊与沧桑的眼睛,直直地看向韩小厉!那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肉身,看到了他丹田内怀抱小锈剑的元婴,以及那冥冥中的联系!
“咦?”老者发出一声轻咦,脏兮兮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又迅速低下头,恢复了那副昏睡的模样,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韩小厉知道,绝非幻觉!
这老者,不简单!那碎片,他志在必得!
他不动声色,朝着那个摊位走去。然而,他并未注意到,在广场另一侧的阴影中,几双阴冷的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其中一人,悄然捏碎了一枚传讯玉符。
碎星岛的暗潮,随着韩小厉的到来,已然开始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