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星群岛,名副其实。无数大小不一的岛屿如同星辰碎片,散落在广袤的幽冥海面上。这些岛屿大多笼罩在终年不散的灰黑色迷雾之中,岛上怪石嶙峋,植被稀少,偶尔能看到一些散发着幽光的苔藓或是形态扭曲、适应了阴寒环境的怪异树木。
幽冥舟缓缓驶入群岛外围,空气中的太阴死气愈发浓郁,甚至还夹杂着一股扰乱神识的诡异力量。即便是韩小厉,神识探查的范围也被压缩到了百里之内,再远便是一片模糊。
“前辈,碎星群岛到了。此地岛屿众多,环境复杂,多有空间裂缝和天然迷阵,不知前辈具体要去哪座岛屿?”船尾的老者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恭敬至极。经历了之前那雷霆手段,他已将韩小厉视作不可揣度的隐世高人。
韩小厉没有回答,而是闭目凝神,仔细感应着怀中星钥传来的指引。四钥融合后,对同源本源的感应敏锐了数倍。那呼唤感并非来自某一座固定的岛屿,而是在这片群岛的深处,某个不断移动、或者说其位置被某种力量遮蔽、不断变幻的所在。
“往这个方向,深入。”韩小厉指了一个大致方位,那正是星钥感应最为强烈的区域。
老者不敢多问,连忙调整方向,操控着幽冥舟,如同一条灵活的黑色游鱼,穿梭在迷雾与岛屿之间。
越往深处,环境越是诡谲。海面上时而会出现巨大的、缓缓旋转的漩涡,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气息;时而能看到漂浮的、闪烁着磷光的巨大水母状生物,其触须绵延数里,散发着元婴期的波动;一些岛屿上空,还萦绕着五彩斑斓的毒瘴,连神识都能腐蚀。
期间,他们也遇到了其他一些在群岛中探险的修士。有的驾驭着类似的幽冥舟,有的则是凭借自身修为在低空飞遁,彼此相遇,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和距离,互不干扰。能深入到此地的,至少也是元婴修士,且多半是常年在幽冥海厮混、经验丰富之辈。
韩小厉甚至还感应到几股隐晦而强大的气息,隐藏在迷雾深处或某些岛屿之上,应该是化神期的存在。看来这碎星群岛,确实隐藏着吸引强者的秘密。
航行数日,根据星钥的指引,幽冥舟最终停在了一片相对空旷的海域。前方并无岛屿,只有浓郁得化不开的灰色迷雾,仿佛一堵巨大的墙壁,横亘在天地之间。迷雾之中,隐约有紊乱的空间波动传出。
“前辈,不能再往前了。”老者脸色发白,指着前方的迷雾,“这里是‘迷乱雾海’,是碎星群岛最危险的区域之一。里面不仅神识完全失效,还遍布着看不见的空间裂缝和致命的幻阵,据说连化神修士陷进去,都难以脱身。百年前那‘玄冥真水’的异象,似乎就是在这片雾海边缘一闪而逝的。”
黑袍男修也露出凝重之色,显然对此地有所耳闻。
韩小厉目光落在前方的迷雾上,星钥的感应到了这里,变得异常清晰和急切,源头就在这片迷乱雾海的深处!
“你们在此等候。”韩小厉淡淡吩咐了一句,不等两人回应,身形一晃,便已离开幽冥舟,化作一道淡不可见的青影,直接射入了那令人谈之色变的迷乱雾海之中。
“前辈!”老者惊呼一声,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韩小厉的身影被迷雾吞噬,脸上满是担忧与后怕。在他看来,闯入迷乱雾海,几乎是十死无生。
一进入雾海,韩小厉便感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外界的一切声音、光线都被隔绝,神识在这里彻底失去了作用,仿佛被无形的泥沼包裹,只能依靠最本能的灵觉和星钥的指引。四周是永恒的灰色,雾气翻滚,时而凝聚成各种狰狞的鬼影扑来,时而又散开,露出其后隐藏的、散发着空间切割之力的黑色裂缝!
更有无数幻象直接作用于神魂深处,战场厮杀、亲友呼唤、大道感悟……种种景象轮番上演,试图动摇他的心神。
然而,韩小厉道心坚如磐石,识海中元神法相怀抱“斩道”锈剑,散发出的破灭剑意将所有幻象尽数斩灭,无法侵扰其分毫。他凭借着星钥那清晰的指引,身形在迷雾与空间裂缝间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精准和速度穿梭着,仿佛对这里的危险了如指掌。
这并非侥幸,而是四钥融合后,对同源力量的敏锐感知,以及对空间波动的一种先天直觉。
不知在迷雾中穿行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天。前方的雾气忽然开始变得稀薄,一股精纯至极、远超外界、仿佛能冻结万物灵魂的寒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到了!
韩小厉精神一振,加快速度,瞬间冲出了迷雾!
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位于迷雾中心、不过方圆数里的奇异空间。空间中央,并非岛屿,而是一块巨大的、如同冰山般的幽蓝色玄冰!玄冰晶莹剔透,内部封存着一滴约莫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态、流淌着无尽道韵的幽暗水珠!
那水珠看似静止,却又仿佛在演绎着水的万千形态——时而如涓涓细流,时而如浩瀚汪洋,时而如氤氲水汽,时而如坚不可摧的玄冰!它散发出的寒意,并非单纯的冰冷,而是一种直透本源、仿佛能冻结时间、寂灭万物的“太初之寒”!
玄冥真水!而且是一滴凝聚了癸水本源核心的先天真水!
在这块幽蓝玄冰的周围,空间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扭曲状态,道道细微的空间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显然正是这股强大的本源力量,影响了外界,形成了那片迷乱雾海。
韩小厉能感觉到,怀中的星钥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欢鸣,强烈的渴望几乎要透体而出。丹田内的“斩道”锈剑也微微震颤,对这滴真水充满了“兴趣”。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迈步向前。
然而,就在他靠近玄冰约百丈距离时,异变再生!
“嗡——!”
那滴被封印的玄冥真水似乎感应到了星钥的气息,猛地爆发出璀璨的幽蓝色光芒!一股浩瀚、古老、带着无尽悲伤与愤怒的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冲向韩小厉的识海!
与此同时,玄冰周围的虚空之中,无数由精纯太阴死气和癸水本源凝聚而成的冰晶迅速汇聚,化作一个高达十丈、身披幽蓝战甲、手持冰晶长剑的巨人!这巨人面容模糊,但双眼的位置燃烧着两团幽蓝色的魂火,死死锁定韩小厉,散发着堪比化神后期的恐怖威压!
“擅闯禁地,觊觎本源者……死!”
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意念,如同亿万根冰针,刺向韩小厉的神魂。
是癸水本源自行衍化的守护之灵!或者说,是玄冥残留在本源中的一部分战斗意志所化!
守护之灵手中的冰晶长剑高高举起,整个奇异空间的温度骤然降至极点,连空间都仿佛要被冻结!一剑未出,那凝聚的极致寒意与杀意,已然让韩小厉周身的神力运转都出现了一丝滞涩!
面对这化神后期级别的守护之灵,韩小厉眼神凝重,却并无惧色。
他知道,想要得到这滴核心本源,完成对玄冥的承诺,这一战,无可避免。
他缓缓抬手,体内四钥融合后的磅礴神力开始奔腾流转,星辰、火焰、锐金、癸水四种道则之力在“斩道”锈剑的统御下,开始以一种玄奥的方式融合、共鸣。
是时候,检验一下此番幽冥之行的成果了。
他目光如剑,直视那挥剑斩落的守护之灵,朗声开口,声震这片奇异空间:
“吾有一剑,可开天!”
(第一百四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