磐石城内,韩小厉如同一滴水融入了大海,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他租赁了一处僻静小院,暂时安顿下来。首要之事,便是恢复因强行开启星门而损耗的神力与温养黯淡的星钥。
此界灵气稀薄,远逊苍梧界,依靠打坐吸收灵气恢复,效率极低。韩小厉不得不动用身上所剩不多的、从苍梧界带来的高阶灵石与丹药。数日之后,神力恢复了七七八八,但星钥的温养却非一日之功,其光芒依旧微弱,短期内恐难再次动用进行超远距离传送。
在此期间,他通过购买的玉简以及暗中在茶楼酒肆探听,对黑山国乃至东荒域的局势有了更清晰的了解。
黑山国名义上由黑山王室统治,但真正的掌控者,乃是国内唯一的元婴级宗门——黑煞教。教主厉无涯,元婴后期修为,手段狠辣,在黑山国说一不二。其下还有数位元婴初期的长老。整个黑山国的修炼资源,大半都集中在了黑煞教手中。
而磐石城,位于黑山国边境,资源更是贫瘠,城内修为最高的便是城主,一位金丹后期的修士,隶属于黑煞教外门。
让韩小厉略感意外的是,此地并非完全与世隔绝。通过一些行商和偶尔路过的高阶修士,东荒域乃至其他四域的消息也会零星传来。据说,在灵气相对浓郁些的中土域,仍有化神修士活动,甚至可能存在炼虚期的老怪隐世不出。而整个玄黄大世界,似乎正面临着一场缓慢而持续的灵气衰退之劫,无人知其缘由,也无人能阻其进程。
这一日,韩小厉正在小院中揣摩那幅得自坠龙渊的星辰剑意图,试图将其中精义更深地融入自身剑道,院外却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呵斥与哭喊声。
他神识微动,便“看”到一队身着黑煞教服饰的修士,正在强行征收一种名为“血髓矿”的赋税。此矿是炼制某种低阶魔道法器的材料,对修士本身无用,但开采极为耗费凡人精血寿命。磐石城周边的几个凡人村落,因此已是十室九空,民怨沸腾,却敢怒不敢言。
此刻,一名黑煞教筑基修士,正挥鞭抽打一名护着年幼孙子的白发老叟,只因他家劳力已尽数死于矿洞,无力缴纳足额矿石。
“哼,蝼蚁之辈,也敢抗税?再不交出矿石,便将你这小孙子扔进矿洞抵数!”那筑基修士面目狰狞。
周围凡人面露悲愤,却无一人敢上前。城主府的卫兵远远看着,视若无睹。
韩小厉眉头微蹙。他并非悲天悯人之辈,修仙界弱肉强食乃是常态。但黑煞教如此涸泽而渔,行径酷烈,让他对此地宗门的观感降至冰点。更重要的是,他需要安静的环境恢复与修炼,不想被这些琐事打扰。
他并未现身,只是隔着院墙,屈指一弹。
一道细微如发的无形剑气破空而去,精准地击打在那名挥鞭的筑基修士手腕上。
“啊!”那修士惨叫一声,只觉手腕剧痛,骨骼欲裂,长鞭脱手落地。他惊骇地环顾四周,却找不到出手之人,只感受到一股冰冷的寒意掠过心头,仿佛被什么恐怖存在盯上了一般。
“谁?谁敢管我黑煞教的闲事?!”他色厉内荏地吼道,但回应他的只有死寂。那股无形的压力让他胆寒,不敢再逗留,恶狠狠地瞪了那对祖孙一眼,悻悻地带人离去。
小院内的韩小厉收回手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此界凡人苦难的根源,在于资源的匮乏与上层修士的残酷剥削,非他一人之力可改。
经此一事,他更觉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找到有价值的资源点,或者离开这东荒域。
他再次拿出那几枚记载本地信息的玉简,仔细搜寻。终于,在一枚专门记录黑山国险地传闻的陈旧玉简中,发现了一条让他感兴趣的信息。
玉简中提到,在黑山国与邻国交界的“葬风谷”深处,近日常有异象发生,谷内阴风怒号,时有宝光隐现,疑似有古修洞府禁制因年代久远而松动出世。但葬风谷本身是一处绝地,常年刮着能销魂蚀骨的“阴煞之风”,金丹修士入内都难以久持,加之谷内地形复杂,盘踞着一些适应了阴风环境的妖物,故而虽有传闻,却少有人敢深入探查。
“古修洞府……异象……”韩小厉目光闪动。这种位于险地、因禁制松动而现世的洞府,往往意味着未被前人光顾过,可能存在上古修士遗留的宝物、丹药或传承。虽然风险极大,但正符合他寻找机缘的需求。那阴煞之风对旁人或许是致命威胁,但他身负七钥神力,对各类能量皆有极强抗性与包容性,未必不能抵挡。
“便去这葬风谷一探。”
他不再犹豫,当日便退了小院,离开磐石城,化作一道不起眼的遁光,朝着玉简中标示的葬风谷方向而去。
葬风谷位于黑山国西北边境,距离磐石城数万里之遥。以韩小厉的遁速,也花了数日时间方才抵达。
尚未靠近,便感到前方天地间弥漫着一股阴冷刺骨的气息。远远望去,一片巨大的、被灰黑色雾气笼罩的山脉横亘在大地上,山脉中央,一道巨大的裂谷如同大地伤痕,深不见底,其中阴风呼啸之声即便相隔甚远也能听闻,令人心神不宁。
谷口处,竟然已经聚集了数十名修士,修为从筑基到金丹不等,分成几个小团体,彼此戒备。他们显然也是被异象吸引而来,但又畏惧谷内凶险,不敢轻易进入,只在谷外徘徊观望。
韩小厉收敛气息,降下遁光,混在人群中,默默观察。他发现这些修士大多衣衫上有着不同宗门或家族的标记,除了黑煞教的人,还有附近几个小国宗门的弟子,甚至有一些散修。
“看来消息已经传开了。”韩小厉心中暗道。他不动声色地听着周围修士的议论。
“听说前几日谷内宝光冲霄,持续了足足一炷香时间,定然有重宝出世!”
“重宝?那也得有命拿才行!这阴煞之风,金丹前辈进去都撑不了多久,我们这些筑基期的,进去就是送死!”
“黑煞教的厉公子已经带人进去了,同行的还有几位金丹长老……”
“青木宗的柳仙子也进去了……”
“据说谷内禁制古怪,似乎对修为越高的人压制越强……”
听着这些议论,韩小厉对谷内情况有了大致了解。看来这洞府禁制确实不凡,竟能引动如此异象,并且似乎存在某种特殊的限制。
他不再等待,无视了那些还在犹豫的修士,身形一动,便径直朝着那阴风怒号的谷口走去。
“咦?又有人进去了!”
“是个生面孔,修为似乎看不透……”
“哼,不知死活,又是一个去送死的!”
在众人或惊讶或嘲讽的目光中,韩小厉的身影没入了葬风谷那浓郁的灰黑色雾气之中。
刚一入谷,一股远比外界凛冽十倍的阴煞之风便扑面而来,风中蕴含着侵蚀肉身、冻结法力的诡异力量,寻常筑基修士恐怕顷刻间便会化为冰雕。韩小厉体表七钥神力自然流转,形成一层淡淡的微光,将那阴煞之力隔绝在外,步伐稳健,继续向深处行去。
他的目标,直指那异象源头,也是这葬风谷中,可能存在的最大机缘。
(第一百七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