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景和三年初夏的雨,来得又急又猛。青韵布庄的前厅里,气氛比外面的阴雨还要沉闷——联盟的裂痕在林福的挑拨下,已然到了濒临破裂的地步。
昨日傍晚,张掌柜发现自家布庄的棉料少了三担,恰好前一日王掌柜的伙计曾借故去过他的货栈,张掌柜当即认定是王掌柜偷了棉料,带着人冲到王掌柜的布庄大闹一场。王掌柜气得跳脚,不仅否认偷窃,还拿出一张“证据”——一张写着张掌柜名字的字条,说张掌柜曾私下联系林记,要把联盟的棉料卖给林福。
此刻,两人各自带着亲信,在青韵布庄里剑拔弩张。张掌柜手里攥着空了的棉料袋,厉声喊道:“除了你王老头的人,谁还去过我的货栈?不是你偷的,难道是棉料自己长翅膀飞了?”
王掌柜则将字条拍在桌上,怒目而视:“我还没说你通敌叛国(通林记)呢!这字条是我在你货栈门口捡的,你敢说不是你的笔迹?你分明是想里应外合搞垮联盟!”
两边的商户们也跟着起哄,一派喊着“把王老头赶出联盟”,一派则叫着“张掌柜通敌,该送官查办”,乱成一团。李织户急得团团转,想劝却被两边的人推开;赵染坊主则皱着眉站在一旁,神色犹豫,不知该信谁。
就在这时,青娘、沈行舟和温景然冒雨赶来。看到前厅的混乱景象,青娘眉头紧蹙,走到人群中央,抬手按住桌上的茶碗,清脆的声响让喧闹声稍稍平息。“吵能解决问题吗?张掌柜丢了棉料,王掌柜被诬陷,咱们该查真相,不是互相指责!”
沈行舟立刻上前,对众人道:“我已经让人去张掌柜的货栈查看了,也让人去核实字条的笔迹,很快就有结果。在真相出来之前,谁也不准再闹事,否则按盟约规定,逐出联盟!”他的语气严厉,又向来有威信,两边的人虽仍有怒气,却也不敢再肆意喧哗。
温景然则让人搬来椅子,请张掌柜和王掌柜坐下,又让人端来热茶,沉声道:“两位掌柜,事出必有因,咱们冷静下来慢慢说。张掌柜,你仔细想想,棉料丢失前,还有谁去过你的货栈?王掌柜,这字条你确定是在张掌柜货栈门口捡的?捡的时候有没有旁人看到?”
张掌柜沉吟片刻,道:“除了王老头的伙计,还有管账的李伯去过,不过李伯年纪大了,不可能偷棉料。另外,前几日林记的一个伙计曾在我货栈附近徘徊,当时我没在意。”
王掌柜则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昨日清晨在他货栈门口捡的,当时没旁人看到,不过这字迹确实和张掌柜的很像!”
说话间,沈行舟派去查探的伙计匆匆回来,附在沈行舟耳边低声汇报了几句。沈行舟脸色一沉,对众人道:“张掌柜货栈的后墙有个小洞,边缘有新鲜的泥土,像是刚被挖开的;地上还有几枚不属于联盟商户的鞋印,鞋底沾着林记布庄附近特有的黑泥。”
紧接着,温景然派去核实笔迹的人也回来了,手里拿着几张张掌柜平时写的账册,对比着桌上的字条道:“温公子,青娘姑娘,这字条的笔迹看着像张掌柜的,却少了张掌柜写字时习惯带的‘顿笔’,应该是仿造的。”
真相渐渐清晰,可张掌柜仍不死心:“就算笔迹是仿造的,可王老头的伙计去过我的货栈,怎么解释?”
王掌柜的伙计连忙上前,紧张地说:“我……我只是去借一把秤,当时张掌柜的伙计也在,我借了秤就走了,根本没碰棉料!”张掌柜的伙计愣了愣,随即点头:“确实,他借了秤就走了,没多待。”
青娘看着桌上的字条,又想起昨日有人说看到林记的账房和一个陌生男子在街角低语,心中已然有了答案。她走到众人面前,沉声道:“我知道是谁干的了——是林记!”
众人皆是一愣,张掌柜疑惑道:“林记?他们怎么敢?”
“怎么不敢?”青娘冷笑一声,“咱们联盟占据了大部分市场,林记早已走投无路,他们就是想挑拨咱们内讧,好趁机卷土重来!挖墙偷棉料、仿造字条,都是他们的诡计,就是想让咱们互相猜忌,自毁长城!”
沈行舟补充道:“我派去林记附近打探的人回来报,说林记的后院昨日傍晚运进了三担棉料,和张掌柜丢失的棉料成色一模一样。而且,那个仿造字条的人,据说就是林记请的账房先生,他之前学过模仿他人笔迹。”
话音刚落,温景然带来的一个差役上前道:“青娘姑娘,沈公子,温公子,我们抓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他说是林记的伙计,承认是他挖墙偷了棉料,也是他把字条放在张掌柜货栈门口的,都是林福指使的。”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两个差役押着一个穿短打的男子走进来。那男子浑身湿透,脸色惨白,一见到众人,立刻跪了下来,哭着道:“我错了!是林掌柜让我干的!他说只要能让联盟内讧,就给我五十两银子!我一时贪财,才做了这种事!”
真相大白,张掌柜和王掌柜都愣住了。张掌柜看着王掌柜,脸上满是愧疚,起身拱手道:“王老哥,是我糊涂,没查清真相就冤枉你,还去你布庄大闹,我给你赔罪了!”
王掌柜也连忙起身,红着脸道:“张老弟,我也不对,不该仅凭一张字条就诬陷你通敌,我也给你赔罪!”
两人互相道歉,之前的恩怨瞬间烟消云散。两边的商户们也都面露愧疚,纷纷道:“都怪咱们太冲动,差点中了林记的诡计!”
“是啊,幸好青娘姑娘他们查明了真相,不然联盟真的要散了!”
青娘看着众人,心中松了口气,却也语重心长地说:“咱们联盟能有今天的成绩,靠的是团结和信任。林记就是看准了咱们会为利益、为猜忌闹矛盾,才敢耍这种阴招。若是咱们真的因此反目,岂不是遂了他们的愿?”
她顿了顿,继续道:“今日之事,也给咱们提了个醒。往后联盟里再出了事,咱们要先查真相,再做决断,不能轻易相信谣言,更不能互相猜忌。另外,咱们要加强货栈的安保,各家布庄互相照应,夜里派伙计轮流守夜,绝不能再给林记可乘之机。”
沈行舟点头附和:“我会让人打造一批铜锁,分给各家货栈,再组织商户们的伙计组成巡逻队,夜里在布市街巷巡逻。若是再遇到林记的人搞破坏,直接扭送府衙。”
温景然则道:“我会把今日的真相告知知府大人,请知府大人下令严查林记,禁止他们再派人行挑衅、偷窃之事。另外,我会让人写几张告示,贴在布市各处,让百姓们都知道林记的阴谋,也让大家放心,联盟绝不会因此散伙。”
张掌柜这时上前,愧疚地说:“青娘,这次是我冲动犯错,我愿意拿出两匹细布,作为赔偿,分给各家布庄。以后我定守规矩,凡事多动脑,不再轻信谣言。”
王掌柜也道:“我也愿意拿出一缸染料,作为补偿。以后我会和张老弟好好相处,齐心协力为联盟做事。”
两人相视一笑,之前的隔阂彻底消除。其他商户们也纷纷表示,会严格遵守盟约,团结一心,绝不再给林记挑拨的机会。
雨渐渐停了,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照亮了前厅里的每一个人。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此刻已被和睦与愧疚取代。李织户笑着说:“经此一事,咱们联盟的感情肯定会更深厚,林记想搞垮咱们,简直是痴心妄想!”
赵染坊主也道:“是啊!咱们今晚就去安排巡逻队,明天一早就把告示贴出去,让林记知道咱们的厉害!”
青娘看着众人重拾团结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欣慰。她知道,联盟的裂痕虽深,但只要众人还念着当初结盟的初心,只要能及时查明真相、化解矛盾,联盟就不会垮。她看向沈行舟和温景然,两人也正看着她,目光交汇间,满是默契与坚定。
沈行舟走上前,拍了拍张掌柜和王掌柜的肩膀:“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咱们现在要做的,是守住联盟的成果,彻底打垮林记。我已经和西北的棉商联系好了,新一批棉料明日就到,咱们正好趁机推出新的花布,抢占更多市场。”
温景然也笑着说:“我已经让人写好告示了,咱们现在就去贴。另外,知府大人答应明日派几个差役协助咱们巡逻,这样更安全了。”
众人纷纷起身,跟着沈行舟和温景然去贴告示、安排巡逻队。青娘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知道,这次的危机不仅没有打垮联盟,反而让众人更加明白团结与信任的重要性。往后,无论林记再耍什么阴谋诡计,只要他们同心同德,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
夜幕降临,临江府的布市街巷里,巡逻队的灯笼渐渐亮起,像一颗颗守护联盟的星辰。青娘站在青韵布庄的门口,看着巡逻队的身影远去,又望向林记布庄紧闭的大门,眼神坚定。这场与林记的较量,他们绝不会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