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舟的东洋船队出发后,青娘便将重心放在了原料甄选上。她深知,再精湛的手艺,若没有优质原料支撑,也难出上乘佳品——尤其是皇家贡品和东洋订单,原料的优劣直接关乎生意成败与行会声誉。
这日清晨,青娘带着染布庄的管事和两名织工,亲自前往苏州的云锦胚布产地。船刚靠岸,周会长就带着几分焦急迎了上来:“青娘会长,您可来了!今年苏州多雨,不少胚布晾晒时受了潮,质地变得松垮,能达到贡品标准的胚布不足三成。我已经让织工们筛选了三天,还是没凑够下批贡品所需的数量。”
青娘眉头微蹙:“先带我去仓库看看。”仓库内,堆放着数十捆胚布,青娘随手抽出几匹,有的用手指一扯就微微起毛,有的凑近能闻到淡淡的霉味。她拿起一匹质地稍好的,在阳光下仔细查看,发现布纹间有细小的杂质,当即摇头:“这样的胚布绝不能用在贡品上,就算织出纹样,也容易褪色、破损。”
“可优质胚布的产地都在太湖沿岸,这次雨水把不少织户的作坊淹了,新的胚布要等一个月才能织好。”周会长面露难色,“下批贡品还有二十天就要送内务府查验,若是等新胚布,肯定会逾期。”
青娘沉吟片刻,道:“你立刻派人去松江府,我记得那里有几家织户,用的是山桑蚕丝织胚布,质地比太湖胚布更坚韧,而且松江今年少雨,应该不受影响。我带着织工在这里继续筛选,把能勉强使用的胚布挑出来,先织一些普通订单的云锦,把贡品的胚布名额空出来给松江胚布。”
周会长连忙应下,即刻安排人快马前往松江府采购。青娘则和织工们一起,逐匹筛选胚布,将质地、色泽、纹路都达标的胚布单独归类,又让人把受潮的胚布拿去重新晾晒、浆洗,尽量挽回损失。连续忙碌了三日,松江府的胚布终于运到,青娘亲自查验,见这批胚布质地厚实、纹路细密,无任何杂质,心中大喜:“就用这批胚布做贡品,立刻安排织工织造!”
解决了云锦胚布的问题,青娘马不停蹄地赶往福建武夷山——那里是御茶大红袍的产地,沈行舟出发前曾叮嘱,要提前筹备下批御茶的原料。可刚到茶山,茶农们就围了上来,神色愁苦:“青娘会长,今年山上闹虫害,不少茶树的叶子都被啃了,能采摘的大红袍少了一半,而且有虫害的茶叶炒出来会有苦涩味,不符合御茶标准啊!”
青娘跟着茶农们上山查看,果然见不少茶树叶上有虫洞,还有零星的害虫在叶片上爬行。她蹲下身,仔细观察害虫的模样,又闻了闻受虫害的茶叶,道:“这种虫子叫‘茶尺蠖’,我在江南茶山上见过,可用艾草和薄荷煮水喷洒,既能杀虫,又不会影响茶叶品质。另外,把受虫害严重的茶叶都摘了烧掉,避免虫害扩散,剩下的茶叶要仔细挑选,剔除有虫洞的叶片。”
茶农们半信半疑,按青娘说的方法煮了艾草薄荷水喷洒茶树。三日后果然见效,害虫基本消失,剩下的茶叶长势也渐渐好转。青娘又教茶农们改进采摘手法:“大红袍要采‘一芽二叶’,而且只能在清晨露水未干时采摘,这样茶叶的香气才最浓郁。采摘后要立刻摊晾,不能堆积,以免发热变质。”
茶农们按青娘的指导采摘、摊晾茶叶,青娘则在茶厂监督炒制过程,要求炒茶师傅严格控制火候,确保茶叶色泽、香气都达到御茶标准。经过十多日的忙碌,终于凑齐了下批御茶所需的大红袍原料,茶农们握着青娘的手,感激道:“多亏了您,不然我们今年的茶叶就全毁了,还得耽误皇家订单!”
青娘笑着摆手:“咱们是合作关系,你们的茶叶好,咱们的订单才能顺利完成。以后要是再遇到虫害或其他问题,就直接给行会送信,我会让人来帮忙。”
离开武夷山,青娘又辗转前往吕宋——这里是药膏原料苏木的主要产地,温景然曾来信说,近期苏木采购困难,不少商户囤积居奇,抬高价格,而且原料品质参差不齐。抵达吕宋后,青娘通过当地华侨的介绍,找到了最大的苏木供应商。可供应商拿出的苏木,有的颜色暗沉,有的质地疏松,显然不是优质品。
“掌柜的,我要的是顶级苏木,颜色呈深红色,质地坚硬,断面光滑无裂痕的那种。”青娘指着供应商拿出的苏木,直言不讳,“你这些苏木,要么是存放过久,要么是采摘时未成熟,不符合我的要求。我知道你们囤积了不少优质苏木,若是肯按市价卖给我,我可以和你签订长期采购协议,以后每年都从你这里进货,数量比今年多三成。”
供应商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他确实囤积了一批优质苏木,本想等价格再涨些再出手,可青娘提出的长期合作条件很诱人——若是能和通商行会合作,以后就不用愁销路了。沉吟半晌,供应商终于点头:“既然青娘会长如此有诚意,我就按市价卖给你。但优质苏木数量有限,只能给你七成,剩下的三成要等下个月新的苏木采摘后才能交货。”
“可以。”青娘一口答应,“但你要保证,下个月的苏木品质和这次一样,而且要按时交货,若是逾期,咱们的长期协议就作废。另外,我要亲自挑选苏木,确保每一块都符合标准。”
接下来的几日,青娘在吕宋的苏木仓库里仔细挑选原料,将颜色暗沉、质地疏松的苏木全部剔除,只留下顶级苏木。挑选完毕后,她让人将苏木分装成箱,贴上“优质”标签,安排船队尽快运往泉州的药材加工厂。
返回泉州时,温景然早已在码头等候,见青娘带回了优质苏木,欣喜道:“太好了!有了这批苏木,咱们的药膏就能按标准生产,不会耽误贡品和东洋的订单了。我还担心你在吕宋遇到麻烦,没想到这么顺利。”
“供应商本想囤积抬价,我用长期合作的条件说服了他。”青娘笑着说,“不过下个月还要去一趟吕宋,确保剩下的苏木能按时交货。对了,加工厂的原料储备还够吗?云锦和茶叶的原料都已经备齐了。”
温景然点头道:“够了!你带回的苏木能支撑两个月的生产,加上之前储备的黄芪、当归,原料完全充足。而且我已经按你教的方法,让工人们在原料入库前都仔细查验,不合格的一律退回,现在原料的合格率达到了百分之百。”
青娘欣慰地笑了:“原料是根基,根基扎得稳,生意才能做得长久。不管是皇家贡品还是普通货物,咱们都要把好原料甄选这一关,不能有半点马虎。等沈行舟从东洋回来,看到咱们备好的优质原料,肯定也会高兴的。”
此时的泉州港,夕阳西下,装载着优质原料的船只陆续靠岸,搬运工们忙碌地将原料运往仓库。青娘站在码头,望着远方的海面,心中充满了踏实感。她知道,原料甄选虽然繁琐,却是保障品质、赢得信誉的关键一步。只有每一批原料都精益求精,才能让行会的货物在国内外市场上始终立于不败之地,才能让商路延伸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