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朝的十月初,一场秋雨过后,空气里浸着草木的清寒。青娘染布庄总号的染坊后院,温景然正蹲在一堆刚到的药材前仔细查验,指尖捻起一撮茱萸干,眉头却缓缓拧了起来。
“温兄,怎么了?这批茱萸是从青州新订的,莫非有问题?”青娘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见他神色不对,连忙问道。
温景然将茱萸凑到鼻尖闻了闻,又掰开细看内里,语气凝重:“这茱萸是陈货,而且被人用硫磺熏过,染色效果会大打折扣,还会残留异味。咱们订的是今年的新采茱萸,怎么会送来这个?”
青娘心中一沉,接过茱萸查看,果然见果肉边缘泛着不正常的亮黄色,闻着有淡淡的硫磺味。她立刻让人去叫账房老李,询问这批药材的采购情况。
老李匆匆赶来,听闻此事,连忙翻出账本:“东家,这批茱萸是青州的药商送来的,说是陈老板介绍的——就是之前给咱们供过货的陈药农的远房侄子。他说今年青州茱萸丰收,价格比市价低两成,我想着能省些成本,就先收了货,还没付全款。”
“陈药农的侄子?”温景然皱起眉,“我在青州时见过陈药农,他为人老实,怎么会让侄子做这种以次充好的事?恐怕这里面有问题。”
正说着,前院传来伙计的通报,说临县分店的张诚派人加急送来了消息。青娘拆开信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好!临县市场上出现了大批仿冒咱们的本草香染,这次的仿品比之前的工艺更逼真,不仅颜色相近,还仿造了咱们之前的简易暗纹,不少商户和百姓都被骗了,已经有人闹到分店要求赔偿。”
温景然接过信,看完后神色愈发严肃:“看来王绅虽被抓了,但他的残余势力还在。之前的仿冒品是小打小闹,这次用劣质药材以次充好,还仿造暗纹,明显是想彻底搞臭咱们的名声。”
“而且这批有问题的茱萸,说不定就是他们故意送来的,想让咱们用劣质原料染出残次品,再借题发挥。”青娘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怒意,“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既想让咱们蒙受损失,又想毁了咱们的口碑。”
两人正商议着,沈行舟从外面进来,身上还带着雨水的湿气。他刚从青州处理王绅的后续事宜回来,一进门就看到两人神色凝重,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莫非青州那边又有变故?”
青娘将仿品闹事和药材掺假的事一一告知,沈行舟的脸色也沉了下来:“王绅倒台后,他手下的几个心腹跑了,我就担心他们会找咱们报复,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临县是咱们的新市场,根基未稳,若是被他们这么搅乱,分店就麻烦了。”
“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局面。”温景然思索道,“青娘,你立刻写信给张诚,让他把咱们新改良的荧光暗纹样本发给临县的商户,教他们用草药水核验正品,同时将所有仿冒品集中没收,当众销毁,再给被骗的百姓退换正品,弥补损失。我这边重新去联系可靠的药农,加急采购新的茱萸,不能耽误染布订单。沈兄,你去查一下那个送劣质药材的陈姓药商,看看他是不是和王绅的残余势力有勾结。”
“好,就按你说的办。”青娘和沈行舟齐声应下,立刻分头行动。
青娘提笔给张诚写信,详细说明核验正品的方法和补救措施,又叮嘱他务必耐心安抚客户,不能让矛盾激化。写完信,她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临县,随后又召集总号的工匠,告知他们药材掺假的事,让大家暂停使用这批茱萸,先清理染缸,等待新药材到货。
沈行舟则带着两个护院,去找那个陈姓药商。根据老李提供的地址,他们在城郊的一个小药铺里找到了此人。那药商约莫二十多岁,见沈行舟等人找上门,神色有些慌乱,支支吾吾不肯承认药材有问题。
沈行舟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拿出那批硫磺熏过的茱萸:“这是你送来的货,以陈充好,还用硫磺熏制,你可知这是欺诈?若是老实交代是谁让你这么做的,或许我还能饶了你,不然就送你去官府见官!”
药商被他的气势震慑,终于松了口,瘫坐在地上道:“是……是王绅的手下李三让我做的!他说只要我给你们送劣质药材,就给我五十两银子,还说若是我不做,就砸了我的药铺,杀了我全家!我也是被逼的啊!”
“李三?”沈行舟追问,“他现在在哪里?还有哪些人跟他一起?”
“我不清楚他具体在哪里,”药商连忙道,“他只跟我联系过两次,都是在城外的破庙里。我听说他还联系了临县的几个小布庄,让他们帮忙售卖仿冒的布料,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沈行舟记下这些信息,让护院将药商看管起来,随后立刻去城外破庙探查。可等他们赶到时,破庙早已空无一人,只在地上发现了一块刻着“李”字的腰牌,还有几匹未来得及送走的仿冒布料。
与此同时,临县分店这边,张诚接到青娘的书信后,立刻行动起来。他让人把荧光暗纹样本贴在分店门口,又带着伙计挨家挨户给商户送特制的草药水,现场演示核验方法。不少商户按他说的做了,果然查出不少仿冒品,气得当场就要把仿品烧掉。
张诚见状,连忙道:“各位老板稍安勿躁,这些仿品留着有用。明日我会在县城中心的广场上,当众销毁所有仿冒品,还会给大家退换正品,一定给大家一个交代!”
消息传开后,临县的百姓都涌到广场附近等候。次日一早,张诚将没收的两百多匹仿冒布料堆在广场中央,又摆上正品布料和草药水,逐一演示核验过程。百姓们看着仿品遇水褪色、暗纹无法显现,再对比正品的细腻色泽和清晰荧光暗纹,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
“原来我买的是假的!难怪下水就掉色!”
“青娘染布庄果然靠谱,还特意给咱们退换新的!”
议论声中,张诚让人点燃了仿冒布料,熊熊火光中,仿品化为灰烬,也驱散了百姓心中的疑虑。他按照承诺,给所有被骗的客户退换了正品,还额外赠送了香染手帕,临县分店的名声不仅没有受损,反而比之前更响亮了。
可风波并未就此平息。当晚,临县分店的染坊突然燃起大火,火光冲天,惊醒了附近的百姓。张诚听到消息后,立刻带着伙计和工匠去救火,可火势太大,加上染坊里有不少干燥的布料和药材,等火被扑灭时,染坊已经烧毁了大半,几个值班的工匠也被烧伤,躺在地上痛苦呻吟。
“快!把受伤的工匠抬到后院救治!”张诚急得满头大汗,一边安排人手清理现场,一边让人快马加鞭去总号报信。
总号里,青娘、沈行舟和温景然刚商议完如何追查李三的下落,就接到了临县的急报。温景然一听工匠受伤,立刻拿起药箱:“我去临县救治工匠,顺便查看火灾现场。沈兄,你带人去青州和临县的边境巡查,防止李三趁机逃跑。青娘,你留在总号,调配物资支援临县,同时稳住其他分店的人心。”
“好!”青娘和沈行舟不敢耽搁,立刻分头准备。沈行舟挑选了十个精壮的护院,连夜赶往临县边境;温景然则带着充足的伤药,快马加鞭奔赴临县。
青娘留在总号,一边安排老李清点物资,将染布原料和救火所需的工具运往临县,一边写信给繁华街和码头区的分店,告知他们临县的情况,让他们加强安保,谨防有人故意破坏。忙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站在染坊门口,望着临县的方向,心中满是担忧。她不知道李三还会做出什么事来,也担心温景然和张诚的安全,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
临县这边,温景然赶到时,天刚亮。他立刻去后院给受伤的工匠诊治,清理伤口、敷药、包扎,动作娴熟利落。好在工匠们只是烧伤和擦伤,没有生命危险,温景然松了口气,又仔细询问了火灾发生时的情况。
“昨晚我们正在值班,突然闻到一股煤油味,紧接着前院的布料堆就燃起了大火,”一个受伤较轻的工匠回忆道,“我们想救火,却发现院门被锁死了,只能从后墙爬出去,不少人都被烧伤了。我在爬墙的时候,看到一个黑影从染坊后面跑了,身形很像之前来店里打探的一个男子。”
温景然心中一沉:“那男子是不是嘴角有颗痣?”他根据沈行舟描述的李三模样问道。
“对!就是他!”工匠连连点头,“他之前来店里问过咱们的染布工艺,还想买咱们的染料配方,被张掌柜拒绝了。”
真相大白,这场火灾果然是李三故意放的,目的就是烧毁染坊,断绝分店的生产。温景然立刻去火灾现场查看,在染坊的墙角发现了几个煤油瓶的碎片,还有一串脚印,顺着脚印往城外的方向延伸。
“张掌柜,你让人顺着脚印追查,我去边境和沈兄汇合,务必抓住李三!”温景然对赶来的张诚道,“工匠们就交给你照顾,总号的物资很快就到,你先安排人清理现场,等抓住李三,再重新修建染坊。”
“放心吧,温大夫!”张诚重重点头,立刻安排伙计顺着脚印追查。
温景然不敢耽搁,立刻骑马赶往边境。刚到边境的小镇,就看到沈行舟带着护院在路口巡查。两人汇合后,沈行舟告知他,护院们在小镇的客栈里发现了李三的踪迹,他已经让人把客栈包围了。
“好!咱们进去抓人!”温景然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跟着沈行舟走进客栈。
客栈的房间里,李三正和两个手下商议着逃跑路线,见沈行舟和温景然带人进来,脸色骤变,拿起桌上的刀就朝他们扑来。沈行舟早有防备,侧身躲开,护院们立刻上前,与李三的手下搏斗起来。温景然虽不善武功,却也拿出随身携带的迷药粉,撒向李三。
李三被迷药粉呛得连连咳嗽,动作迟缓,沈行舟趁机上前,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反手用绳子绑了起来。他的两个手下见头目被抓,也无心抵抗,很快就被护院们制服了。
沈行舟踩着李三的胸口,怒声道:“王绅已经落网,你还敢到处作恶,仿冒布料、纵火破坏,你可知罪?”
李三躺在地上,恶狠狠地瞪着他们:“我就是要毁了你们的染布庄!若不是你们,王大人也不会落网,我也不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王绅作恶多端,落网是迟早的事,”温景然冷冷地说,“你助纣为虐,也不会有好下场。咱们现在就带你去官府,让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沈行舟让人把李三和他的手下绑好,押往临县府衙。临县县令早已接到消息,见人证物证俱在,立刻下令将李三等人收押,等候审讯。
解决了李三,沈行舟和温景然终于松了口气。他们回到分店,告知张诚李三被抓的消息,张诚喜出望外:“太好了!这下咱们终于能安心经营了!”
温景然道:“李三虽然被抓了,但王绅的残余势力可能还有漏网之鱼,咱们不能掉以轻心。你尽快安排人修建染坊,同时加强分店的安保,每天晚上多安排几个伙计值班。”
“我知道了!”张诚连忙应下。
沈行舟则写信给青娘,告知她李三被抓、工匠平安的消息,让她放心。青娘接到信时,正在总号安排物资运输,看到消息后,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立刻回信,让他们好好处理后续事宜,等染坊修好,她就去临县汇合,商议开设青州分店的计划。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染布庄的牌匾上,泛着温暖的光泽。青娘站在牌匾下,心中充满了感慨。从神秘订单引发的危机,到仿品作乱、纵火破坏,这一路波折不断,但她和沈行舟、温景然三人,始终同心协力,一次次化解危机。她知道,未来的路或许还会有挑战,但只要他们坚守匠心与诚信,彼此信任,就没有跨不过的坎。而青州的新商机,已经在不远处等待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