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云关的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镇北侯坐在主位上，脸色阴沉，目光如刀，扫过帐内的众将。案上，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被翻开，字迹潦草却透着一股阴狠，正是李威写给黑风山残余蛮族的私通信。
帐下，李威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却依旧嘴硬：“侯爷！冤枉啊！这是伪造的！是林浩那厮陷害属下！他嫉妒属下是侯爷的心腹，故意设下此等毒计，想除掉属下！”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一丝绝望的哭腔。自白熊族被灭、阿骨打首级被林浩送给血狼王后，黑风山的蛮族内乱愈演愈烈，实力大损，短期内已无力南下。北境的压力骤减，他想借蛮族之手除掉林浩的计划彻底落空，反而让林浩声望日隆，成了北境军中风头最劲的将领。
而他自己，因为屡次针对锐锋营，克扣粮草军械，早已引起军中其他将领的不满。如今这封私通蛮族的密信被摆在台面上，无异于雪上加霜。
林浩站在一旁，神色平静，手中握着另一封从李威亲信身上搜出的佐证信件，淡淡开口：“李统领，事到如今，狡辩还有意义吗？”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这是从你亲卫张二狗身上搜出的，里面详细记录了你与蛮族密使的三次会面时间和地点，甚至还有你承诺献关后，要蛮族‘保留先锋营建制’的条款。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
张二狗早已被拿下，此刻正被两名锐士押在帐外，只要镇北侯一声令下，就能带进来对质。
李威的脸色更加难看，眼神躲闪，却依旧强撑：“那……那也是林浩逼他说的！他屈打成招！”
“屈打成招？”林浩冷笑一声，“李统领不妨看看这封信的笔迹，与你平日里签发的军令，是否出自同一人之手？”
他将密信递给旁边的参军。参军是军中老人，对李威的笔迹再熟悉不过，仔细比对后，躬身道：“侯爷，笔迹确系李统领无疑。而且信中提到的‘西城门暗语’，与先锋营近日调整的口令暗合，绝非外人能知晓。”
李威的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冷汗顺着额头流下，浸湿了衣襟，心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做得天衣无缝，那封密信是通过最信任的心腹送出，怎么会落到林浩手里？
林浩看着李威绝望的样子，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这一切，并非偶然。
自从上次赵公公的鸿门宴后，林浩就加强了对李威和先锋营的监视。他知道李威心胸狭隘，又被镇国公暗中拉拢，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在蛮族内乱、北境暂时安稳后，李威失去了借蛮族之手打压锐锋营的机会，很可能会铤而走险。
于是，他特意在先锋营安插了一名从死囚营就跟着他的老弟兄，那人因为伤了腿，无法再上战场，便安排他混入先锋营当了个伙夫，平日里沉默寡言，毫不起眼，却成了林浩最重要的眼线。
正是这名眼线，在李威的心腹偷偷送出密信时，悄悄跟上，记下了接头地点和暗号。林浩立刻派出锐锋营最精锐的斥候，在半路截获了密信，并顺藤摸瓜，抓获了李威的亲卫张二狗，拿到了更确凿的证据。
时机成熟后，林浩选择在今日的军事会议上，当众揭发此事。
帐内的众将看着李威，眼神各异。有鄙夷，有愤怒，也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感慨。李威在北境军多年，仗着镇北侯的信任，平日里嚣张跋扈，得罪了不少人，此刻落得这般下场，竟没几人愿意为他说话。
镇北侯的脸色越来越沉，手指死死攥着案几，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他不是不知道李威的小心思，也清楚李威与林浩的矛盾。但李威毕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亲信，跟随他征战多年，立下过不少战功。如今看到他私通蛮族，欲献断云关，镇北侯的心中既有愤怒，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心。
断云关是北境的门户，一旦被献，后果不堪设想！这已经不是私怨，而是通敌叛国的大罪！
“李威，”镇北侯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本侯再问你最后一次，这封信，是不是你写的？”
李威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最后的希冀，看向镇北侯：“侯爷，属下跟随您二十年，出生入死，怎么可能私通蛮族？求侯爷明察！”
他试图用旧日的情分，换取镇北侯的一丝怜悯。
然而，林浩却适时地开口了：“侯爷，李统领不仅私通蛮族，还曾多次克扣我锐锋营的粮草军械，甚至派死士夜袭，欲置末将于死地。这些事，军中不少弟兄都可以作证。”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几名与李威素有嫌隙的将领站出来附和：“侯爷，林将军所言属实！末将也曾见李统领故意拖延锐锋营的补给！”
“没错！上次鹰嘴崖之战，若不是林将军有勇有谋，锐锋营恐怕就要因为箭矢不足而全军覆没了！”
众口铄金，李威的脸色彻底变成了死灰。
镇北侯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军法如山，尤其是在这北境前线，通敌叛国是绝对不能容忍的底线。若是徇私枉法，如何服众？如何守住这北境的江山？
他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一拍案几：“李威私通蛮族，意图献关，罪证确凿，无可抵赖！来人！”
“在！”帐外的亲兵应声而入。
“将李威拿下，打入死牢，听候发落！”镇北侯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异常坚定。
“侯爷！不要啊！侯爷！”李威凄厉地哭喊着，被亲兵死死按住，拖了出去。他的目光怨毒地扫过林浩，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
林浩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威被拖走，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李威的末路，是他咎由自取。若不是他屡次三番地挑衅、陷害，甚至不惜勾结蛮族，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帐内的气氛依旧凝重。李威被拿下，虽然清除了军中的一个毒瘤，却也让众将看到了镇北侯的铁面无私，心中都多了几分敬畏。
镇北侯挥了挥手：“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李威的先锋营，暂由林浩接管，务必稳定军心，不可出任何乱子。”
“末将领命！”林浩躬身应道。
众将散去后，中军大帐内只剩下镇北侯和林浩两人。
镇北侯看着林浩，眼神复杂：“林浩，你做得很好。”
“末将只是做了分内之事。”林浩语气平静。
镇北侯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李威虽然有错，但终究跟随本侯多年……本侯知道，你与他积怨已久，今日之事，你没有赶尽杀绝，也算留了一线余地。”
林浩明白镇北侯的意思。他没有将李威与赵公公勾结的事说出来，算是给了镇北侯一个面子，也避免了牵连过广，引起军中更大的动荡。
“侯爷，末将只是为了北境安稳，并非针对个人。”林浩说道。
镇北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你能这么想，很好。记住，北境军是一个整体，内讧只会让蛮族有机可乘。”
“末将明白。”
“锐锋营现在是北境的尖刀，你要好生带好这支队伍。”镇北侯的语气缓和了一些，“朝廷那边，镇国公不会善罢甘休，你要多加小心。”
林浩心中一动，镇北侯这话，算是隐晦地提醒他，也是一种示好。
“多谢侯爷提醒，末将省得。”
从中军大帐出来，阳光洒在身上，却驱不散林浩心中的一丝凝重。
李威虽然被拿下，但他背后的镇国公，才是真正的大敌。李威的私通，很可能就是镇国公的授意，如今李威败露，镇国公必然会有新的动作。
“看来，要加快落霞谷的建设了。”林浩喃喃自语。
只有拥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和稳固的根基，才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站稳脚跟。
他骑马穿过断云关的街道，朝着先锋营的方向走去。沿途的士兵看到他，都恭敬地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接管先锋营，意味着他在北境军的地位又提升了一步，手中的力量也更加强大。
先锋营的营地，气氛有些低落。李威被拿下的消息已经传开，不少与李威关系亲近的士兵都忧心忡忡，担心受到牵连。
林浩走进先锋营，直接来到校场。
“全体集合！”林浩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营地。
很快，先锋营的士兵们列成整齐的方阵，虽然士气不高，但军纪还算严明。
林浩站在高台上，目光扫过下方的士兵：“我知道，你们中很多人是李威的旧部，担心受到牵连。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安分守己，恪尽职守，锐锋营和先锋营一视同仁，绝不会秋后算账！”
他的声音平静却充满力量，带着一种让人信服的威严。
“李威私通蛮族，罪有应得，但这不代表你们有错。”林浩继续说道，“你们是北境军的士兵，你们的职责是保卫家园，抵御蛮族！只要你们还记得自己的职责，你们就还是好弟兄！”
“从今日起，先锋营并入锐锋营，统一训练，统一调度。有功者赏，有过者罚，绝不偏袒！”
士兵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释然和兴奋。他们最怕的就是被区别对待，林浩的话，无疑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
“愿意留下的，出列！”林浩喊道。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向前一步，站成整齐的队列。只有少数几个与李威关系极深的士兵，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站了出来。
林浩满意地点点头：“很好！从今日起，你们就是锐锋营的一员！王虎！”
“到！”王虎大步上前。
“将不愿意留下的士兵登记造册，发放路费，让他们离开断云关，永不录用。”林浩下令道。
“是！”
处理完先锋营的事务，林浩返回锐锋营时，已是黄昏。
姚若曦正在指挥帐外等他，看到他回来，脸上露出一抹微笑：“听说你接管了先锋营，恭喜你。”
林浩走到她身边，看着夕阳下她温柔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只是多了些担子而已。”
“李威的事……”姚若曦犹豫了一下，“你还好吗？”
“我没事。”林浩笑了笑，“这种人，不值得同情。”
姚若曦点了点头，从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我新制的凝神丸，能安神定气，你最近事情多，压力大，记得按时服用。”
林浩接过瓷瓶，入手温热：“谢谢你，若曦。”
“不客气。”姚若曦的脸颊微红，“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看着姚若曦离去的背影，林浩握紧了手中的瓷瓶，心中充满了力量。
李威的末路，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
他的势力越来越大，责任也越来越重，但他的信念却越来越坚定。
为了林家的冤屈，为了姚家的仇恨，为了锐锋营的弟兄们，为了眼前这个温柔而坚韧的女子，他必须变得更强，走得更远。
夜色渐深，断云关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黑暗中的星辰。
林浩站在指挥帐前，望着落霞谷的方向，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镇国公，你的棋子，又少了一颗。
接下来，该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