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还挂在七叶莲的新藤上,灵泉药铺的院子里就飘起了红绸。最小的药童踩着板凳,正往竹架上系绳结,红绸被风吹得缠在他手腕上,像系了圈会跳舞的火苗。
“慢点系,别摔着。” 林小羽端着刚熬好的薄荷水走来,见孩子的鼻尖沾着红颜料,忍不住用指尖刮了下,“昨儿不是说要给雪莲花种画圈圈吗?怎么又跑来系红绸了?”
孩子的脸腾地红了,小手拽着红绸往竹架上缠:“陈大哥说,红绸能让药苗长得快。” 他偷瞄着药房门口 —— 萧承煜正坐在案前削木牌,晨光落在他发间,把那道北境留下的疤痕染成了浅金色,“师丈说要刻新的药牌,我得把架子系稳些。”
萧承煜笑着把刻好的木牌递过来,上面 “雪莲” 二字的笔画间,还留着淡淡的木香:“挂在最显眼的地方,让它们知道自己是贵客。” 他接过林小羽手里的薄荷水,仰头喝了大半,喉结滚动的弧度在晨光里格外清晰,“老秀才刚才来说,婚期定在下月初六,正好是七叶莲开花的日子。”
“这么急?” 林小羽往竹架上搭着新采的艾草,叶片上的露珠滚落在她手背上,凉丝丝的舒服,“药圃里的雪莲花刚发芽,怕是赶不上做喜糖的配料了。”
“用薄荷代替也一样。” 萧承煜帮她扶稳晃动的竹架,指尖不经意间蹭过她的手腕,像有电流窜过,“李伯说镇上的糖铺愿意给咱们留最好的麦芽糖,让孩子们自己熬喜糖。”
正说着,院门口传来苏晴的笑声。她抱着匹红锦缎走进来,料子上绣的并蒂莲在阳光下闪着光:“师父你看!这是布庄送的喜服料子,说要给您和将军做新衣裳。” 她突然压低声音,指着绸缎边角的暗纹,“里面还绣了药囊的花样呢,您瞧这艾草纹多精致。”
孩子们立刻围了上来,最小的药童伸手想去摸,又猛地缩回手,怕把料子弄脏了。苏晴笑着把绸缎往他怀里塞:“摸摸没事,将来让你师丈用这个给你绣个大药囊。”
日头升到竹匾上方时,药圃里已经挂满了红绸。北境来的雪莲花种发了芽,嫩绿色的小芽顶着层细绒毛,像群刚睡醒的小娃娃。萧承煜蹲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给它们浇水,灵泉水落在泥土里,冒出细密的气泡。
“你说它们会喜欢这里吗?” 林小羽凑过去看,见嫩芽在微风里轻轻摇晃,像在点头似的,“北境的雪那么大,它们会不会觉得这里太热了?”
“不会。” 萧承煜往土里撒了些薄荷籽,“它们比咱们想象的坚强。” 他想起北境的老军医说的话,雪莲在冰缝里都能开花,到了青山村,有灵泉水滋养,定会长得格外旺盛,“等它们长大了,就用花瓣给你做胭脂。”
李伯拄着拐杖走进来的时候,手里的陶瓮晃出了梅子酒的香气。老人家往石桌上一坐,见孩子们正用红绸编花绳,突然笑出声:“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成亲就只给新娘系根红绳,哪像现在这么热闹。” 他往最小的药童手里塞了颗蜜饯,“去把老秀才请来,咱们商量商量喜宴的菜色。”
老秀才一来就直奔药圃,手里的戒尺在红绸上敲了敲:“不错不错,红绸配药苗,既有喜气又有生气。” 他指着七叶莲的新藤,“这藤得往上牵,牵得越高,福气就越旺。” 他突然转向萧承煜,“将军的喜服得绣上雪莲,小羽的绣七叶莲,这样才般配。”
孩子们立刻欢呼起来,最小的药童举着铜药碾喊:“我要给喜服画药囊!画好多好多!” 他跑去找陈默要颜料,石槽里的薄荷粉撒了一路,像铺了条白花花的路。
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林小羽坐在药房里绣喜帕。红绸上的并蒂莲渐渐成形,金线在她指尖游走,像条会跳舞的小蛇。萧承煜坐在对面,给孩子们削着小木剑,剑穗上系着新做的药囊,是用喜服剩下的料子做的。
“你看这个好看吗?” 林小羽举起喜帕给他看,帕子边角的药囊图案格外精致,“苏晴说要在喜服的袖口也绣上这个,说能保平安。”
萧承煜的目光落在她的指尖,那里沾着点金线的碎屑,像落了颗小星星:“好看。” 他往她手里塞了块刚削好的木牌,上面刻着个小小的 “喜” 字,“等会儿挂在雪莲旁边,让它们也沾沾喜气。”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镇北军的几个士兵骑马赶来,马鞍上的竹筐里装着些北境的特产。为首的士兵翻身下马,往萧承煜手里塞了个布包:“将军,这是弟兄们给您和林姑娘的贺礼,都是北境最好的药草。”
布包里的雪莲干散发着淡淡的香气,还有些不知名的草药,叶片上还带着北境的泥土。林小羽拿起片叶子闻了闻,笑着说:“这个能做香料,正好给喜宴添点新味道。”
士兵们看着药圃里的红绸,都笑了起来。有个年轻些的士兵说:“将军,等您成亲那天,我们来给您护驾,保证没人敢来捣乱。” 他的腰间挂着个药囊,正是孩子们绣的 “平安” 款,布面已经磨得有些发白。
日头偏西的时候,孩子们开始熬喜糖。铜锅里的麦芽糖咕嘟咕嘟冒泡,香气混着药香漫了整个院子。最小的药童拿着勺子在锅里搅,糖汁溅在他脸上,烫得他直伸舌头,却笑得格外开心。
“慢点搅,别烫着。” 林小羽帮他擦着脸,见萧承煜正和士兵们说着北境的趣事,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热闹的人群,有温暖的阳光,还有身边这个值得相守的人。
萧承煜转过头,正好对上她的目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他走过来,伸手帮她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带着点麦芽糖的甜香:“在想什么呢?”
“在想咱们的喜服。” 林小羽笑着说,“老秀才说你的要绣雪莲,我的要绣七叶莲,到时候咱们站在一起,就像南北的药草凑成了一对。”
萧承煜握着她的手,往药圃走去。红绸在晚风中轻轻飘动,雪莲花的嫩芽在灵泉水的滋养下,又长高了些。他指着那些嫩芽说:“等它们开花了,咱们就再办一次喜宴,让它们也当回见证。”
暮色漫进药铺的时候,喜糖已经熬好了。孩子们举着糖块在院子里跑,笑声震得药圃里的红绸簌簌作响。李伯和老秀才坐在石桌旁,喝着梅子酒,商量着喜宴的细节,戒尺和拐杖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小羽坐在灯下,继续绣着喜帕。萧承煜坐在她身边,给孩子们削着小木剑,剑穗上的红绸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窗外的药圃里,红绸在月光下像无数只飞舞的蝴蝶,雪莲花的嫩芽在灵泉水的滋润下,正悄悄生长。
“你说,到了初六那天,七叶莲会开花吗?” 林小羽放下针线,望着窗外的月色问。
“会的。” 萧承煜往她手里塞了块刚做好的喜糖,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它们知道那天是好日子,定会开出最美的花来。”
夜深了,药铺的灯还亮着。红绸在风中轻轻摇曳,药香和糖香混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林小羽知道,再过几天,这里就会充满欢声笑语,她和萧承煜将在这片药圃旁,许下相守一生的诺言,而那些南北的药草,会见证这一切,在岁月里开出最绚烂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