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店后门的馊水味还没散尽,林霄的卫星电话就响了。广州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透过电流传来,像块冰砸在耳边:“你们上新闻联播了——张副局长把你们定性成‘持枪抢劫团伙’,全国通缉,悬赏金额五十万。”
林霄猛地攥紧了电话,指节发白。他瞥了眼老周的平板,直播间的弹幕已经被“通缉令”刷屏了——屏幕上的照片是他们在超市的监控截图,林霄的孙悟空面具被打了个红叉,赵猛举着钢管的样子被配文“暴力抗法”,连老周举着平板直播的画面都被写成“组织团伙作案”。
“这孙子真够狠的。”赵猛往墙上啐了口唾沫,唾沫顺着砖缝往下流,“抢金店的是假黄金,他倒把咱们说成真劫匪了。”
金雪突然指着平板角落:“你们看这个。”中央纪检委的官网更新了通报,标题是《关于查处某市公安局副局长张某及关联企业违纪问题的通报》,里面提到“已对涉案金店进行查封,现场查获大量假冒黄金饰品”,但对林霄他们的描述却是“涉案团伙在逃,警方正全力追捕”。
“意思很明显。”林霄把卫星电话揣进怀里,“他们要先抓我们,再慢慢处理张副局长——毕竟咱们‘持枪抢劫’的罪名,比他卖假黄金严重多了。”他拽了拽李默的胳膊,“你以前在机械厂认识的那个焊工呢?咱们得换身行头。”
李默点头:“他就在火车站附近开铺子,能弄到工装和焊机,说不定还能帮咱们改改外形。”
往火车站走的路上,街道两旁的电线杆上已经贴满了通缉令。林霄他们低着头,专挑背街小巷走,可还是被个扫大街的老太太认了出来,举着扫帚追了半条街,嘴里喊着“抓劫匪”,吓得他们钻进废品回收站才躲过一劫。
“这五十万悬赏真管用。”老张拍着胸口喘气,怀里的橡胶枪硌得慌,“连扫地的都想抓咱们领赏。”
火车站的广场上挤满了人,广播里循环播放着“严禁携带危险品进站”的通知。林霄他们刚混进人群,就听见一阵骚动——个穿夹克的青年正追着个瘦小的男人打,嘴里骂着“偷我手机!”。
那瘦小男人跑得飞快,手里攥着个最新款的智能手机,眼看就要钻进人群消失。林霄想也没想,伸腿绊了他一下,男人“啪”地摔在地上,手机飞出去,正好落在赵猛手里。
“抓住他!”赵猛一脚踩在小偷的背上,橡胶枪往他脖子上一顶,“光天化日之下敢偷东西?”
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被偷手机的青年赶过来,捡起手机连连道谢,还想塞给赵猛两百块钱当谢礼,被林霄拦住了。
“不用谢,举手之劳。”林霄刚说完,就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是火车站的巡逻警察,显然有人报了警。
警察挤开人群冲进来,看到的就是赵猛踩着小偷、手里举着枪的画面。领头的警官眼睛一亮,指着他们吼:“是通缉犯!抓住他们!”
赵猛心里咯噔一下,刚要解释,就被林霄拽着往候车室跑。老张抡起橡胶枪砸向追来的警察,马翔推倒了旁边的广告牌,人群瞬间炸开,哭喊声、尖叫声混在一起,给他们争取了逃跑的时间。
“往这边!”李默拽着众人钻进厕所,反锁上门。隔间里正好有个通风口,够一个人钻进去。赵猛先爬了上去,接着是老周和金雪,林霄断后时,听见外面的警察正在踹门,骂声隔着门板传进来:“再不出来就开枪了!”
通风管道里又黑又窄,满是灰尘和蜘蛛网。林霄他们匍匐前进,膝盖和手肘被铁皮刮得生疼,老张的帆布包被管道勾住,里面的榔头掉下去,砸在厕所的瓷砖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妈的,暴露了!”赵猛加快速度往前爬,终于看到前面有个出口,是火车站的仓库。他们从出口跳下去,正好落在堆成山的行李旁边,吓了正在盘点的仓库管理员一跳。
“别出声!”林霄捂住管理员的嘴,示意赵猛把他绑在货架上。管理员吓得浑身发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嘴里呜呜地说不出话。
“抱歉了,借用一下衣服。”李默从管理员的储物柜里翻出套铁路工装,又找到几顶安全帽,“咱们得乔装成铁路工人。”
十分钟后,林霄他们穿着深蓝色的工装,戴着安全帽,混在搬运行李的工人里走出了仓库。赵猛还学着工人的样子叼了根烟,老张扛着个麻袋,里面装着他们的武器,乍一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可刚走到火车站广场,就被两个警察拦住了。“站住!证件!”警察的目光在他们脸上扫来扫去,显然没完全相信。
李默赶紧掏出从管理员那里拿来的工作证,手却在发抖——照片上的人比他胖了一圈,明显对不上。警察刚要开口,广场另一侧突然传来爆炸声,是个小孩把鞭炮扔进了垃圾桶,吓得人群四散奔逃。
“快跑!”林霄大喊一声,趁着混乱拽着众人往地铁站冲。警察被乱跑的人群挡住,等追过来时,他们已经钻进了地铁闸机,跳上了刚进站的列车。
地铁车厢里挤满了人,林霄他们挤在角落,摘下安全帽擦汗。对面座位上的大妈正拿着手机看新闻,屏幕上正是他们的通缉令。老周赶紧用平板挡住脸,假装在看视频,后背却已经被冷汗浸湿。
“下一站市政广场,有下车的乘客请准备。”广播里传来报站声。林霄对众人使了个眼色——市政广场是市中心,人流密集,最适合藏身,而且他们之前约定过,万一走散就在广场的喷泉旁汇合。
列车到站,他们随着人流挤下车,刚走出站台,就看见出口处站着几个警察,手里拿着通缉令核对进出的乘客。
“分开走。”林霄低声说,“十分钟后喷泉见。”
金雪立刻挽住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装作情侣的样子,用头发遮住半张脸;赵猛和老张勾着肩膀,装作喝醉的工人,摇摇晃晃地往出口走;李默则钻进了排队买水的人群,把工装外套反过来穿,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林霄和老周最慢,他们混在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后面,老周还跟着音乐扭了两下,差点被领队的大妈拉去学动作。
十分钟后,市政广场的喷泉旁。林霄是最后一个到的,他刚走到喷泉边,就看见赵猛他们躲在假山后面朝他招手。金雪正用湿巾擦脸,李默在给老张处理被管道刮破的手肘,老周举着平板,屏幕上的通缉令还在滚动播放。
“总算是汇合了。”赵猛松了口气,往地上一坐,掏出偷藏的面包啃了起来,“这一路比在沼泽地还惊险,至少那儿没人拿着通缉令追咱们。”
林霄没说话,只是望着广场对面的市政府大楼。那里的灯全亮着,门口停着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车,显然是中央督查组的人已经到了。他知道,张副局长的好日子到头了,假黄金、包庇罪、还有这次诬陷他们抢劫,足够让他把牢底坐穿。
可他们的麻烦还没结束。全国通缉令还在,蓝军的演习还没停,那些藏在暗处的黑手说不定还在盯着他们。
“接下来怎么办?”金雪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疲惫。她的脸颊被汗水浸得通红,眼里却没有丝毫退缩。
林霄从怀里掏出那块假金项链,在喷泉的灯光下,镀金的表面反射出廉价的光。他突然笑了:“既然被当成劫匪了,那就索性再‘抢’最后一次。”
“抢哪儿?”赵猛来了精神,面包屑掉了一地。
“抢真相。”林霄把假项链扔进喷泉,水花溅在他们脸上,带着点清凉的寒意,“张副局长背后肯定还有人,三医院的假药、金店的假黄金、军演里的猫腻……这些都不是他一个人能搞定的。”他看向市政府大楼,“督查组虽然来了,但他们需要证据,需要有人告诉他们,这潭水到底有多深。”
老周突然指着平板喊:“快看!张副局长被抓了!”屏幕上是市纪委发布的通报,说张某涉嫌严重违纪违法,已被采取留置措施,正在接受调查。下面的评论已经炸开了锅,有人开始扒他的后台,有人提到了三医院的院长,还有人把矛头指向了这次军演的指挥部。
“证据正在发酵。”金雪的眼睛亮了起来,“网友已经开始自发整理线索了,有人找到了张副局长和蓝军军官的合照,还有人扒出他女儿在国外的豪宅是用假黄金的利润买的。”
林霄抬头看向夜空,星星终于挣脱了霓虹的遮挡,露出几颗明亮的光点。他知道,他们的“劫匪”生涯快要结束了,但这场由他们掀起的风暴,才刚刚开始真正席卷这座城市。
“休息十分钟。”林霄靠在假山上,闭上眼睛,右腿的伤口在奔波中又开始渗血,却没有之前那么疼了,“十分钟后,我们去会会督查组的人。”
喷泉的水流声里,夹杂着远处的警笛声、广场舞的音乐声、还有老周平板里传来的直播提示音。林霄他们靠在一起,没人说话,却都能感受到彼此身上那股不服输的劲——就像沼泽地里那丛烧不尽的野草,就算被烈火焚烧,也能在灰烬里重新扎根。
十分钟后,林霄第一个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走了。”
赵猛他们立刻跟上,身影很快消失在广场的阴影里,只留下喷泉还在不知疲倦地喷着水,像在为他们洗去一路的尘埃,也像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奏响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