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像被人拧干的棉絮,正一缕缕从河谷的芦苇荡里抽离。林霄抹了把脸上的泥水,指缝里漏出的水珠砸在赵猛的铁锅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这口锅昨天挡过子弹,今天又成了舀水的工具,锅底的月牙形凹陷里还卡着半片芦苇叶。
“战车的热成像在雾里有延迟。”周洋举着修好的频谱仪,镜片上的裂痕让波形图像条受伤的蛇,“刚才那三辆‘幽灵’,雷达反射面积突然跳到0.1㎡,不是技术故障,是涂层在高湿度环境下失效了。”他突然扯过马翔腰间的铜拉链,这玩意儿昨天还在连接磁铁,此刻正挂着半块冻硬的玉米饼,“陶瓷基材料怕水,更怕强磁场,咱们得找更多磁铁。”
林霄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蓝军炊事车残骸上。昨天混战中被流弹击中的铁皮柜歪在泥里,里面的铁锅铁勺撒了一地,最显眼的是台锈迹斑斑的和面机——这种老式设备的电机里一定有强磁铁。他刚要起身,就听见芦苇丛里传来窸窣声,不是风声,是有人踩断枯苇秆的动静。
“天狼的侦察兵。”马翔按住他的肩膀,老兵的手指在雾气里划出三道残影,“刚才扔催泪弹的那三个,热成像被雾挡了,但脚步声骗不了人。”他突然抓起把湿泥,往赵猛的铁锅上抹,“把锅底的弹痕盖住,别让他们认出咱们的‘招牌’。”
林霄却在看更远的地方。浓雾中隐约有金属反光在移动,比“幽灵”战车更隐蔽,却逃不过他的眼睛——那是直升机的起落架挂钩,正顺着河谷往东南方向移动。周洋的频谱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屏幕上跳出的坐标和张主任U盘里标记的“夜莺航线”起点完全重合。
“民用机在低空贴地飞行。”周洋的声音压得像蚊子哼,“高度不到五十米,航线比预定提前了四十分钟,他们在怕什么?”
“怕咱们把U盘送出去。”林霄突然想起河谷里那个中校的冷笑,“联合调查组的驻地被炸,他们必须在真正的部队介入前转移剩下的零件。”他拽过赵猛的铁锅,往里面扔了块磁铁和半卷锡纸,“还记得食堂的电磁灶吗?交变磁场能让金属发热,这原理对隐形涂层也管用。”
赵猛突然一拍大腿:“俺懂了!就像铁锅放在电磁炉上,不接触也能烧起来!”他抡起铁棍砸向和面机,电机外壳裂开的脆响在雾里格外清晰,里面的磁铁果然没坏,吸着不少铁屑。
三个侦察兵显然听见了动静,脚步声越来越近。林霄让周洋把锡纸撕成条,缠在磁铁上做成简易线圈,自己则抓起和面机的电机轴——淬过火的钢轴能导电,正好当铁芯。马翔和赵猛背靠背站着,一个握铁棍,一个举铁锅,老张则把最后一把辣椒面塞进了空烟盒。
“来了。”
浓雾里突然冒出三个黑影,夜视仪的绿光像狼眼。为首的侦察兵举着微冲,枪口的消音器在雾里泛着黑,显然是实弹。林霄突然把缠着锡纸的磁铁扔过去,正好吸在侦察兵的战术背心上——那里有块钢板,是护心镜。
“滋啦——”
锡纸线圈接触钢板的瞬间,突然冒出蓝火花。侦察兵的夜视仪屏幕瞬间黑屏,他骂了一声刚要摘,林霄已经扑上去,用电机轴抵住他的手腕,磁铁产生的涡流磁场让钢板迅速升温,烫得侦察兵惨叫着扔了枪。
另两个侦察兵反应极快,举枪就射。赵猛的铁锅猛地横过来,空包弹打在锅上的闷响像敲鼓,却给了马翔机会——老兵的铁棍横扫,正打在第二个侦察兵的膝盖,对方扑通跪倒的瞬间,老张的辣椒面烟盒已经砸在他脸上。
最后一个侦察兵想往后退,却被周洋绊倒。这戴眼镜的技术员此刻像头被惹急的猫,死死抱住对方的腿,眼镜片碎了也不松手。林霄捡起地上的微冲,用枪管抵住侦察兵的喉咙,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惊讶——从仓库到河谷,他们已经在生死边缘学会了最直接的生存法则。
“说,隐形战车的雷达盲区在哪?”林霄的声音冷得像冰,手里的枪虽然没上膛,却带着实弹的压迫感。侦察兵刚要嘴硬,马翔突然把发热的磁铁贴在他的护肘上,隐形涂层立刻发出焦糊味,吓得他赶紧求饶:“在车尾!排气管上方有块五厘米见方的裸露区,是散热用的,没涂隐形材料!”
林霄示意马翔把人捆起来,用的是侦察兵自己的绑腿。赵猛突然指着雾里:“看那!”三辆“幽灵”战车竟然跟了过来,显然是侦察兵的后援,顶部的雷达正转得飞快,却没发现三十米外的他们——这证实了侦察兵的话,隐形涂层确实有盲区。
“民用机快到了。”周洋盯着频谱仪,屏幕上的信号越来越强,“还有三分钟就飞过上空!”
林霄突然把磁铁和锡纸线圈塞进赵猛的铁锅:“用这个砸战车的排气管!磁场能让裸露区产生谐振,雷达就会暴露他们的位置!”他指向河谷西侧,“红军的‘利刃’小队应该在那,只要战车暴露,他们肯定会开火!”
“那你呢?”赵猛抓着他的胳膊,铁锅在手里晃悠。
“我去追直升机。”林霄捡起侦察兵的微冲,检查了下弹匣——果然是实弹,“U盘必须送出去,你们掩护我。”
马翔突然把自己的水壶塞给他:“里面是老张煮的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