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大瓦房里,肉香四溢。
江晚念刚把一盘红烧肉端上桌,就听见院子外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
“哎哟!我的脸啊!我的脸毁了啊!”
这声音,尖利刻薄,化成灰江晚念都认得,是她那位好婆婆张翠霞。
陆渊眉头一皱,正要起身。
江晚念按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吃饭。”她夹了一块最大的红烧肉放进陆渊碗里,“天塌下来,也得等吃饱了再说。”
来了。
这碰瓷的戏码,可算是开锣了。
她倒要看看,这对奇葩母女,又能唱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戏。
院子外,张翠霞正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哭天抢地。
她身边,陆小梅一脸“悲愤”,指着自家土坯房的方向,对着闻声而来的军嫂们哭诉。
“都是那个江晚念害的!她给了我妈一罐什么玉容膏,说能变美,结果你们看!我妈的脸都烂了!”
说着,她硬是拉开张翠霞的手。
众人凑过去一看,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张翠霞那张本就刻薄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红疹,有的地方甚至像是被烫过一样,又红又肿,看着确实有点吓人。
“天哪,怎么会这样?”
“这……这是用了那玉容膏弄的?”
“我就说嘛,来路不明的东西怎么能随便往脸上抹!”
人群里,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
几个买了玉容膏,还没来得及用,或者用了没几天的军嫂,脸上瞬间血色尽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江晚念呢!让她出来!这个黑了心肝的女人,想害死我妈啊!”陆小梅扯着嗓子喊。
躲在人群后的孙慧和李娟,对视一眼,嘴角都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这出戏,可比她们想的还要精彩。
一个卖假货、害得婆婆毁容的罪名,足够让江晚念在整个家属院都待不下去!
“妈,就是她!就是那个搅家精害的你!”
陆小梅义愤填膺地指着刚从屋里走出来的江晚念。
江晚念嘴里还嚼着一块肉,慢悠悠地咽下去,才抬眼看向院子中央那对活宝母女。
她环视一圈,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有震惊的,有怀疑的,有幸灾乐祸的,还有几个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她。
“我什么时候,给过你妈玉容膏?”江晚念擦了擦嘴,语气平静地问。
“你还敢不承认!”陆小梅跳脚,“就是你!你为了收买人心,故意送给我妈一罐!现在出事了就想赖账?”
“哦?”江晚念挑眉,“我送给你妈?谁看见了?”
“我……我看见了!”陆小梅梗着脖子喊。
“就你一个?”江晚念轻笑一声,“你和你妈是串通好的,你的话,可当不了证据。”
“你……”陆小梅被噎得说不出话。
江晚念没再理她,而是径直走到张翠霞面前,蹲下身子。
她伸出手,似乎想去碰张翠霞的脸。
“你别碰我妈!”陆小梅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着就要冲过来。
陆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江晚念身后,只一个冷冽的眼神,就让陆小梅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江晚念没回头,她只是看着张翠霞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妈,这碰瓷,可是个技术活。你这脸上的红疹,是用漆树汁弄的吧?”
张翠霞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江晚念继续慢条斯理地说:“漆树汁,沾上皮肤,就会红肿、瘙痒、起水泡,看着跟严重过敏一模一样。可这玩意儿,有个特点。”
“它怕火。用热毛巾敷一敷,或者用火烤一烤,很快就能消下去。”
“当然,这招对真正的过敏可没用,反而会加重。”
江晚念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妈,要不要我现在就去烧一盆热水,拿条热毛巾来给你敷敷脸?”
“要是真能消肿,那就能证明,你这脸,跟我那玉容膏,可没有半点关系。”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瘫坐在地上的张翠霞。
张翠霞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躲闪,冷汗顺着额角就流了下来。
她怎么也想不通,江晚念这个城里来的娇小姐,怎么会知道乡下人才懂的漆树汁!
“你……你胡说八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张翠霞嘴硬道。
“听不懂没关系。”江晚念笑了,“反正,我已经让人去请郑教导员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赵嫂子,赵嫂子立刻心领神会,转身就往部队办公室的方向跑。
“让教导员来看看,到底是我的玉容膏有问题,还是某些人,为了霸占我的房子不成,就怀恨在心,故意往自己脸上抹漆树汁,来讹诈自己的儿媳妇!”
“这种行为,叫什么来着?”江晚念歪着头,看向陆渊。
陆渊面无表情地接话:“诬告陷害。情节严重的,要坐牢。”
坐牢!
这两个字,像两记重锤,狠狠砸在张翠霞和陆小梅的心上。
母女俩的脸,彻底没了血色。
“不……不是的!我们没有!”陆小梅慌了,语无伦次地辩解。
“没有?”江晚念冷笑,“那就等教导员来了,再把你送到卫生队,让医生好好检查一下。”
“看看你这脸,到底是用了化妆品过敏,还是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到时候,再查查你们住的那间土坯房周围,是不是藏着什么漆树的枝叶。人证物证俱在,我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江晚念每说一句,张翠霞母女的脸色就白一分。
她们的计划,自以为天衣无缝。
却没想到,从一开始,就被江晚念看了个底朝天。
甚至,连她们用来脱身的后路,都被堵得死死的!
周围的军嫂们,此刻也都回过味来了。
“我就说嘛,我用了玉容膏,脸又白又滑,怎么可能会出问题!”
“原来是演戏啊!啧啧,为了讹儿媳妇,连自己的脸都下得去手,真是狠心!”
“可不是嘛,之前抢房子不成,现在又来这套,这家子人,真是绝了!”
舆论,瞬间反转。
鄙夷、嘲讽的目光,像刀子一样,扎在张翠霞和陆小梅身上。
孙慧和李娟藏在人群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她们怎么也没想到,江晚念三言两语,就轻松破了局!
就在这时,郑教导员和赵嫂子,快步走了过来。
“怎么回事?又闹什么?”郑凯一脸严肃。
陆小梅一看到郑凯,腿都软了,下意识地就想去扶地上的张翠霞。
“别动!”江晚念厉声喝止,“戏还没演完呢,怎么就急着谢幕了?”
她走到郑凯面前,不卑不亢地敬了个礼。
“报告郑教导员,事情是这样的……”
她言简意赅,逻辑清晰地将事情的经过复述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只是陈述事实。
郑凯听完,脸色铁青。
他看向地上的张翠霞,又看了看她那张红肿的脸,眼神里满是失望和愤怒。
“张翠霞同志!”
“部队家属院,不是你撒泼打滚的地方!陆渊是战斗英雄,是部队的标兵!你三番两次地闹事,是想毁了他吗!”
张翠霞被吼得浑身一哆嗦,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还有你,陆小梅!”郑凯又转向陆小梅,“你哥是怎么照顾你们的,你心里没数吗?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我……我……”陆小梅吓得眼泪都出来了。
“郑教导员。”陆渊终于开口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和妹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决绝。
“我申请,立刻将她们遣送回原籍!从此以后,我每个月寄三十块钱回去,就当是尽了赡养老人的义务。其余的,一刀两断!”
这话一出,张翠霞如遭雷击。
她猛地抬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遣送回乡?
一刀两断?
“不!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亲妈啊!”她终于怕了,手脚并用地爬过来,想去抱陆渊的腿。
陆渊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
“从你为了给陆建军抢房子,就咒我媳妇是‘不下蛋的母鸡’开始,你就没把我当你的亲儿子。”
“从你为了讹钱,不惜往自己脸上抹漆树汁来诬陷她开始,你就不配再当我妈。”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冰刀,扎进张翠霞的心里。
张翠霞彻底瘫软在地,嚎啕大哭。
这一次,不是演戏。
是真的,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