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已经用湿毛巾擦脸的逃兵,看到同伴被硬扯下裤子的狼狈相,指着对方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快出来了。
可他笑着笑着,就觉得脸上痒痒的,一道混合着汗渍和污垢的黑水顺着脸颊流进了嘴角。
他下意识咂摸了一下,一股难以形容的腥咸恶臭瞬间在口腔里炸开!
“呕——!”他猛地弯下腰,剧烈地干呕起来,刚才的幸灾乐祸瞬间变成了自作自受的惨状。
另一边,那个脱光了的牧民,正颇为自得地欣赏着自己布满结实腱子肉的古铜色躯体。
他先是鼓起肱二头肌,又侧身展示着棱角分明的背肌,甚至还模仿着摔跤手的姿势摆了几个造型,一副“老子天下最壮”的样子。
看到这边的热闹,他也跟着爆发出犹如一头公牛般的大笑。
那个扯掉了别人裤子的牧民,为了掩饰刚才的尴尬,赶紧一边麻利地脱下自己的皮袍和内衣,一边大声说道:
“都别闹了!赶紧洗!洗完还得收拾干净,下一波人等着呢!”
这话让帐篷里的气氛稍微正经了一点。几个家伙开始手忙脚乱却又假装认真地忙活起来。
那个浑身像是被烂泥泡过的逃兵,挣扎着站起来,拿起脸盆从铁桶里舀了满满一盆热水,咬咬牙,兜头就浇了下去!
热水冲过身体,顿时,浑浊的泥水顺着他的身体哗哗流下,在地上汇成了小小的一滩“泥石流”。
他感觉瞬间清爽了不少,长长舒了口气。
接着,他伸手去挠后背,却总感觉不得劲。
他把手拿到眼前一看,指甲缝里全是黑乎乎、油腻腻的泥垢!
“卧槽!”他嫌弃地骂了一声,赶紧拿起那个陌生的搓澡巾,对旁边那位还在欣赏自己肌肉的“健美先生”恳求道:
“大哥!帮兄弟搓搓后背成不?我自己实在够不着啊!”
那牧民爽快地答应一声:“好说!”
接过搓澡巾套在手上,示意逃兵弯下腰背对着他。
然而,这牧民完全忘了自己平日里驯服烈马、扳倒公牛的手劲有多大!
他运足力气,抓着搓澡巾就往逃兵后背上一搓!
只听“哎哟”一声惨叫,那逃兵感觉背后像是被一头野牛猛撞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飞窜出去!
他弯着腰,低着头,踉踉跄跄冲出去好几步,“砰”地一声,
一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对面的帐篷帆布上,整个帐篷都跟着剧烈晃动了一下,险些被他撞塌!
逃兵给吓得魂飞魄散,惊魂未定地转过身,恼怒地埋怨道:
“大哥!俺是人!不是你家那头不听话的犍牛!你使这么大劲儿干啥?!差点把我魂儿都搓出去了!”
那牧民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挠着自己光滑的脑袋,憨憨地笑道:
“哎呀!下手重了,下手重了!兄弟你别见怪,哥哥这次轻点,你赶紧过来站好。”
逃兵心有余悸地走回来,一边重新摆好姿势,一边不放心地嘱咐:
“这次可千万轻点啊!我这把骨头可经不起您老第二次折腾了!”
牧民这次吸取了教训,动作放轻了许多,仔细地给他搓背。
随着搓澡巾的移动,逃兵后背上的陈年老泥被成绺成片地搓了下来,
黑灰色的泥卷儿簌簌掉落,那景象连牧民自己看了都直皱眉头,强忍着恶心。
但随着污垢褪去,逃兵后背渐渐露出了久违的本色皮肤,虽然被搓得通红,甚至有点火辣辣的疼,
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让他痛并快乐着,嘴里发出既痛苦又舒爽的哼哼声。
这样的闹剧,几乎在每一个男兵洗澡的帐篷里都在上演。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爆笑声、夸张的呻吟声,混杂着“轻点!”“你他娘的要搓死我啊!”之类的叫骂声,不断从帐篷里传出来。
时不时,某个帐篷还会毫无征兆地剧烈抖动几下,仿佛里面正在上演全武行。
外面排队等待洗澡的新一批士兵,听着里面传来的各种匪夷所思的动静,一个个面面相觑,心里直发怵,腿肚子都有点转筋。
“里……里面这是干啥呢?”一个年轻士兵咽了口唾沫,小声问同伴,
“这又是叫又是笑的,帐篷还乱晃……是唱大戏呢?还是……还是特么的被发情的公牛给配了啊?”
几个思想不干净的老兵油子,听着那夹杂着痛苦和舒爽的呻吟声,
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些极其不和谐的龌龊画面,顿时觉得菊花一紧,冷汗都下来了,差点当场就要转身开溜。
可一抬头,就看到陈破虏和马黑虎正拎着鞭子,眼神恶狠狠地扫视着队伍,那意思很明显:
谁敢临阵脱逃,鞭子伺候!
这帮家伙只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等待着那听起来十分“可怕”的洗澡环节降临到自己头上。
与男兵区鸡飞狗跳的场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分配给妇女和孩子们的那片帐篷区域,则显得和谐有序得多。
帐篷里传出的是女人们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夹杂着偶尔看到新奇的洗漱用品后发出的轻轻惊叹和欢笑声。
孩子们在热水里扑腾玩闹,清脆愉快的叫喊声传的老远。
帐篷外面,等待洗澡的妇女们也没闲着。
她们自发地组织起来,有人提着木桶去河边打来干净的冷水备用;
有人小心地掀开帐篷帘子一角,给里面的铁桶添上一两块干牛粪,保持水温;
还有人手脚麻利地将大家换下来的旧衣服收集起来,归拢到指定的角落,等待稍后统一焚烧。
整个场面忙而不乱,透着一股平时过日子的温馨劲儿。
帐篷里,钟擎讲童话讲得口干舌燥,直到看着诺敏和巴尔斯终于抵不住困意,靠在他身边沉沉睡去,
他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感叹:带孩子这活儿,真不比带兵轻松。
他轻手轻脚地站起身,先从存储空间里取出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平铺在临时搭的木板床上。
接着,他又拿出一个睡袋,小心地将两个孩子依次抱进去,仔细拉好拉链,又把边角的被角往里掖了掖,确保他们不会受凉。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悄悄走出了帐篷。
一掀开帘子,清冷的夜风立刻扑面而来。
他抬头望去,只见墨蓝色的天幕上繁星密布,银河低垂。
耳边传来洗澡区那边隐约的喧闹声,有笑骂,有水声,有嘈杂的人语。
他看着这片星空,听着这片人间烟火,心里嘀咕了一句:
妹的!这一关,总算是过去了。接下来,这帮家伙总算能有点人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