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未散尽时,匈奴骑兵的第三次冲锋戛然而止在野狼沟边缘。领头的青铜面具将领猛地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前蹄在湿滑的泥地上刨出深深的蹄印。沟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芦苇的“沙沙”声,昨天那些神出鬼没的小队士兵仿佛蒸发了,只剩下几面被箭射穿的旌旗插在土坡上,像是在嘲讽。
“大人,不对劲。”副将凑近低声道,“他们今天没放冷箭,会不会……”
话音未落,西侧断石滩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一阵混乱的呐喊。青铜面具将领猛地转头,只见自己派去包抄的三百骑兵正慌不择路地往回跑,后面跟着一小队银甲士兵,那些人并不恋战,只是举着长刀策马追出半里地,就调转马头消失在晨雾里。而断石滩方向,几匹失去主人的战马正漫无目的地徘徊,马鞍上还挂着染血的箭囊。
“废物!”青铜面具将领怒骂一声,调转马头就要去支援,却见东边野狼沟里突然飞出十几支火箭,精准地落在他们后方的粮草堆上。干燥的草料瞬间燃起明火,晨雾中腾起滚滚浓烟,带着焦糊味的风扑面而来。
“不好!是调虎离山!”副将嘶吼着,“我们的粮草……”
就在这时,天宇的声音突然从前方的高坡上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匈奴的弟兄们,你们的马没草吃了,你们的水被堵了,还要跟着这蠢货送死吗?”
青铜面具将领猛地抬头,看见高坡上立着一道银白身影,正是天宇。他身后的中军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旗下的士兵列着整齐的方阵,甲胄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那是被他们追了整夜的“主力”,此刻正精神抖擞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疲惫,只有冷静的审视。
“放箭!把他射下来!”青铜面具将领怒吼着拉弓,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在颤抖。昨夜折腾了半宿,又累又饿,连拉弓的力气都快没了。他的士兵们更惨,不少人在马背上东倒西歪,有的甚至抱着马脖子打盹,箭囊早就空了一半。
天宇站在高坡上,手指轻抚着腰间的佩剑,目光扫过那些疲惫不堪的匈奴骑兵。他们的战马耷拉着脑袋,嘴边挂着白沫,显然已经到了极限。晨光穿透雾霭,照亮了骑兵们脸上的倦容、甲胄上的尘土,还有那双双写满迷茫的眼睛——这就是他等了一夜的时机。
“传令!”天宇突然转身,声音透过传令兵的号角传遍战场,“左翼队沿野狼沟包抄,切断他们退回营地的路!右翼队抢占断石滩高地,用弩箭压制!中军随我正面推进!”
“杀!”
银甲士兵们的呐喊声震散了晨雾,左翼队如离弦之箭般窜入野狼沟,长刀劈开芦苇,马蹄踏过积水,溅起的水花里混着泥点,却挡不住他们的速度;右翼队迅速攀上断石滩,架起排弩,密密麻麻的箭簇在阳光下闪着寒芒,对准了匈奴骑兵的侧后方;天宇拔出佩剑,银白的剑光划破空气,中军方阵迈着整齐的步伐向前推进,甲叶碰撞的“铿锵”声像一面无形的墙,缓缓压向已经乱了阵脚的匈奴人。
青铜面具将领这才意识到自己落入了圈套。那些游击小队根本不是在逃跑,而是在故意消耗他们的体力、烧毁他们的粮草、封堵他们的水源,一步步把他们拖到悬崖边。他想下令撤退,却发现后路已经被左翼队切断,想冲锋,面前的中军方阵坚如磐石,侧后方还顶着右翼队的弩箭——他们被牢牢困在了这片开阔地,成了待宰的羔羊。
“冲!冲出去就能活!”青铜面具将领嘶吼着挥刀向前,试图带领亲兵撕开一道口子。但他的战马刚跑出两步就踉跄了一下,前腿一软跪在地上,把他狠狠甩在泥里。
“大人!”亲兵们慌忙下马去扶,却被中军方阵的长枪刺穿了胸膛。银甲士兵的长枪如林,刺出又收回,每一次动作都精准地避开匈奴人的兵器,只对着他们的软肋下手——战马的腿、士兵的咽喉、盔甲的缝隙……
左翼队从野狼沟里迂回而出,长刀劈向那些试图绕后逃跑的骑兵,刀光闪过,总能带起一串血珠;右翼队的弩箭呼啸而下,每一轮齐射都能放倒一片,断石滩上很快堆满了人和马的尸体。
天宇策马穿梭在阵中,佩剑精准地挑飞迎面砍来的弯刀,目光始终锁定着那些犹豫不决的匈奴士兵。他看见一个年轻骑兵握着刀的手在发抖,战马也在往后退,便突然高声道:“放下兵器者不杀!我们只诛首恶!”
那年轻骑兵愣了一下,看看身边被长枪刺穿的同伴,又看看远处燃烧的粮草堆,突然扔掉弯刀,翻身下马跪地投降。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越来越多的匈奴士兵扔下兵器,蹲在地上抱头求饶。
青铜面具将领见状目眦欲裂,挣扎着从泥里爬起来,捡起一把弯刀就冲向天宇:“叛徒!我杀了你!”
天宇侧身避开他的劈砍,佩剑顺势搭在他的肩上,稍一用力就压得他单膝跪地。“你的士兵已经投降了,”天宇的声音冷得像晨雾,“你的粮草没了,水源断了,你觉得还有胜算?”
青铜面具将领死死瞪着他,嘴里嗬嗬作响,却发不出完整的话。他看见自己的亲兵被一个个挑落马下,看见那些曾经跟着他冲锋的士兵蹲在地上,看见银甲方阵像潮水般漫过这片土地,终于泄了气,弯刀“当啷”掉在地上。
天宇抬手示意士兵将他捆起来,然后勒转马头,看着晨光中的战场。匈奴骑兵的尸体和战马的尸骸散落得到处都是,投降的士兵被集中看管在空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左翼队正在清理野狼沟的残敌,右翼队已经开始修复被烧毁的粮草堆——虽然大部分已经化为灰烬,但总能找到些没烧透的麦粒。
“大人,”赵勇骑着马过来,手里拿着个羊皮袋,“这是从青铜面具身上搜出来的,好像是他们下一个据点的地图。”
天宇接过地图展开,阳光透过羊皮上的褶皱,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峡谷说:“他们的援军应该藏在这里,传令下去,休整半个时辰,吃点东西,我们继续追。”
赵勇有些惊讶:“还要追?弟兄们也累了……”
“累也得追。”天宇折叠好地图,目光望向远方的山峦,“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趁他们的援军还不知道主力已经败了——这就是寻隙反击的道理,抓住一点破绽,就往死里打,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半个时辰后,银甲方阵再次出发,这次的步伐更快更稳。投降的匈奴士兵被编入后勤队,帮忙搬运物资,他们看着那些曾经的敌人如今成了同伴,脸上满是复杂。天宇走在队伍最前面,佩剑上的血迹已经擦干,晨光在剑身上流动,像极了他此刻的心境——没有胜利的狂喜,只有一种稳步推进的笃定。
他知道,这场仗还没结束,但胜局已定。就像昨夜那些在沟壑里穿梭的小队士兵,看似微不足道的骚扰,终会在某个清晨汇聚成不可阻挡的力量,撕开所有看似坚固的防线。而他要做的,就是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缝隙,让这反击的浪潮,一直推到敌人的心脏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