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亲之血,铸就同源之咒。”
这十一个字,像十一根淬了冰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脑海。
我握着那卷冰冷的血色丝绸,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大殿之内,明明燃着温暖的烛火,我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一路攀升至天灵盖。
与生俱来。
原来,这四个字背后,藏着如此恶毒的真相。
这不是天灾,不是意外,而是彻头彻尾的、来自血脉至亲的人祸!
谁?
是当今的皇帝,他的父亲?还是某位同样拥有皇室血脉、觊觎他太子之位的兄弟?抑或是更早的、来自上一辈的恩怨?
一个庞大而血腥的阴谋,就在这短短一句话中,露出了它最狰狞的一角。
【警告!检测到宿主情绪波动剧烈。】
【正在分析信息关联度……关联度判定:极高。该信息为破解‘锁龙咒’的核心切入点。】
系统的声音,将我从震惊的漩涡中拉了回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没错,恐惧和愤怒都无济于事。对于一个研究者来说,再可怕的真相,也只是一个需要被分析的“变量”。
幕玄辰让我研究它,找到杀死它的方法。
而这句话,就是他递给我的、第一把解剖刀。
我将那卷血色丝绸郑重地放在桌案最中央,然后转身,走向那七口尚未开启的紫檀木箱。
接下来的七天,月华宫的大门,再未开启。
我彻底沉入了这座为我一人敞开的、禁忌知识的海洋。
明总管很守信,每日三餐,都有人悄无声息地放在宫门外的石阶上。食盒精致,饭菜温热,荤素搭配,营养均衡。等我取走食物,再将空食盒放回,他们又会悄无声息地取走。
我们之间,隔着一扇门,没有任何交流,却维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
这七天里,我几乎没有合眼。
我的精神力,前所未有地高度集中。
【数据化处理模块,功率全开。】
【启动多线程信息比对,关键词锁定:血脉、诅咒、同源、寄生、龙族、皇室、能量结构……】
我一本一本地“阅读”着那些竹简、兽皮与卷宗。我的手指划过那些古老的文字,而我的大脑,在系统的辅助下,正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将这些信息扫描、拆解、重组。
那些在外人看来晦涩难懂、甚至颠三倒四的记述,在我眼中,都变成了一个个可以被分析的数据块。
在《禁巫秘典》中,我找到了三种利用血缘关系施展的恶毒诅咒,它们无一例外,都需要施咒者与受咒者拥有极近的血脉。
在《异种能量寄生论》里,我看到了一个惊人的理论:最完美的寄生,并非是强者吞噬弱者,而是寻找一个与宿主“同源”的寄生体。这样的寄生体,不会引起宿主能量的激烈排斥,反而能像藤蔓一样,缠绕着大树,悄无声息地汲取养分,直到将大树彻底吸干。
而最关键的线索,来自那本《上古龙族残篇》。
其中一页残缺的记载提到,大胤皇室的祖先,并非纯粹的人类,而是身负稀薄的“龙脉”。这种血脉,赋予了他们远超常人的力量与恢复能力,但也带来一个致命的弱点——血脉的“共鸣性”。
同源的龙脉之间,会产生强烈的共鸣。强大的可以压制弱小的,而弱小的,也可以通过特殊的方法,“污染”强大的。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
锁龙咒,并非一个单纯的“外来物”。
它更像一个……同胞兄弟。
一个用至亲之血,混合了上古最恶毒的巫术,人工制造出来的、与幕玄辰同源的“能量生命体”。
它寄生在他的血脉里,因为同源,所以难以剥离。
它以他的力量为食,因为同源,所以吸收效率极高。
它甚至能模拟出他的部分意志,生成“精神烙印”,来抵御我的探查。
这解释了为什么他会时而清醒,时而失控。因为那不是两种力量的对抗,而是同一个源头分裂出的“两个自己”,在争夺身体的控制权。一个想活,一个想吞噬。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我上次的“治疗”,会同时喂养了他们两个。因为我那中性的生命能量,对这对“同源兄弟”来说,是无差别的大补之物。
而这一次的“精准饲喂”,我之所以能成功,是因为我绕过了那个寄生的“弟弟”,直接把食物喂给了被囚禁的“哥哥”。
想通这一切的瞬间,我只觉得遍体生寒。
这是何等歹毒的心思!
杀死它?谈何容易!
这根本不是外科手术切除肿瘤,这是要让一个人,亲手杀死自己的孪生兄弟。一个长在他血肉里,与他共享一切的兄弟!
我将所有的分析和推论,写在了一张洁白的宣纸上。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最核心的逻辑链条。
这是我的第一份报告。
一份足以在整个大胤王朝,掀起滔天巨浪的报告。
我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眉心,七天七夜的高度运转,即便是经过改造的身体,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就在这时。
一种强大而熟悉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降临。
没有任何通报,没有任何脚步声,月华宫紧闭的主殿大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
夜风倒灌而入,吹得满地书卷哗哗作响。
幕玄辰就站在门口,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如剑。他背着月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那如实质般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扫视了一眼这满地狼藉的典籍,最后,视线定格在我面前那张写满了字的宣纸上。
静默了许久,他终于迈步走了进来,低沉的、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
“七天。”
“你,找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