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世界的“九重天”并非实体山岳，而是由无数记忆碎片堆砌的虚空。林风悬浮在半空中，脚下是翻滚的云海，每一朵云絮里都嵌着清晰的画面——有第一世山火中他递给苏清寒的半块干粮，第三世她为护他被正道修士斩断的左臂，第七世她挥剑时染血的白衣，还有刚刚在天楚皇宫密室，她握住他手腕说“别怕”时的温度。
“这些，你都要舍弃吗？”
魔尊残魂化作的“林风”站在对面，身形与他一般无二，只是眼眸泛着墨色的戾气。对方抬手一挥，云絮中的画面突然扭曲：山火里的干粮变成淬毒的匕首，断臂处渗出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山林，白衣上的血迹化作狰狞的符咒，连那句“别怕”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你看，”假林风轻笑，声音里带着蛊惑，“她每一世都在为你受伤，每一次靠近都换来更深的痛苦。这九世轮回，根本不是试炼，是诅咒。只要你放弃，她就能回归天道，再也不用受这份罪。”
林风的指尖泛着盏魂的微光，九块琉璃盏魂已集齐八块，唯有胸口的位置还留着空缺。他盯着云絮中苏清寒痛苦的脸，喉结滚动：“她从来没说过后悔。”
“没说，不代表没有。”假林风突然瞬移到他身后，声音贴着耳畔，“你以为她为何自愿成为天道棋子？不过是怕你被魔尊吞噬，才拼死把你锁在轮回里。现在你集齐八盏，只要放弃最后一块，她就能彻底解脱。”
云海突然翻涌，画面切换到第八世的终局：苏清寒站在归墟之眼，周身环绕着净世之力，正将林风的魂魄推入轮回通道。她的脸被光芒笼罩，看不清表情，只听见一句模糊的“等我”，便转身冲向魔尊本体，背影决绝。
“看到了？”假林风的声音带着得意，“她早想结束这一切了。”
林风的心脏像被攥住，呼吸发紧。第八世的记忆他一直模糊，只记得醒来时躺在凡界的茅草屋，身边放着一块琉璃碎片，上面刻着“清寒”二字。他曾以为是自己弄丢了她，原来……
“别信他。”
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清寒的身影从云海中走出，白衣上沾着淡淡的金光，正是第八世她冲向魔尊时的模样。她走到林风身边，指尖轻触他胸口的空缺，八块盏魂突然亮起，在虚空拼出完整的琉璃盏轮廓。
“他在偷换记忆。”苏清寒的目光扫过假林风，眼神锐利，“第八世你昏迷后，我确实去了魔尊巢穴，但不是为了推开你，是为了毁掉他的本源法器。”
她抬手一挥，云絮中浮现出新的画面：苏清寒冲入魔尊巢穴后，以寒月心经净化法器，却被反噬重伤。她拼着最后一丝力气将法器碎片封入琉璃盏，才让魔尊残魂无法再凝聚实体，而那句“等我”，是她对着轮回通道说的，“等我处理完，就去找你”。
“你看，”苏清寒转头看向林风，眼神温柔却坚定，“我从没后悔过。九世轮回，每一次靠近你，都是我心甘情愿。”
假林风的脸色变得扭曲，墨色戾气暴涨：“胡说！她明明……”
“明明是你篡改了记忆。”林风突然开口，胸口的空缺处亮起微光，最后一块盏魂竟藏在假林风的体内。他握紧拳头，守盏人血脉彻底觉醒，周身爆发出金色光芒，“你不是想让我放弃吗？那得问她答不答应。”
苏清寒轻笑一声，抬手结印：“寒月心经，净世！”
金光与白光交织，瞬间将假林风笼罩。对方发出凄厉的嘶吼，身形在光芒中溃散，最后一块琉璃盏魂从他体内飞出，落入林风胸口。九盏合一的刹那，琉璃盏爆发出璀璨的光，将整个九重天照得透亮。
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第一世山火中，她把干粮塞给他，自己啃树皮；第三世她被正道追杀，却把他藏在山洞，独自引开追兵；第五世她为护他成为天道棋子，偷偷在他的琉璃碎片上刻满守护咒……原来那些模糊的记忆里，藏着她从未言说的温柔。
“林风！”苏清寒的声音穿透光芒，“该结束了。”
林风点头，握紧她的手。九块盏魂共鸣，琉璃盏化作两道光，分别融入二人眉心。魔尊残魂的嘶吼渐渐消失，九重天开始崩塌，却在落地时化作凡界的落霞镇。
他们站在山神庙前，夕阳正浓。林风摸了摸眉心，那里还留着琉璃盏的温热，转头看向苏清寒，笑了：“结束了？”
“嗯，结束了。”苏清寒也笑了，抬手拂去他肩头的灰尘，“不过，新的开始，才刚要上演。”
远处传来镇民的笑声，孩童追逐打闹的身影穿过霞光，一切都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林风望着苏清寒的侧脸，突然想起第一世初遇时，她也是这样站在夕阳下，递给了他半块干粮。
九世轮回，兜兜转转，原来从来不是诅咒，是他们跨越时空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