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如同附骨之蛆,啃噬着每一寸血肉和神经。叶天猛地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殖土的腥气灌入喉咙,引发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胸腔,仿佛有无数断裂的骨头碴子在体内搅动,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再次昏厥过去。 黑暗并未散去,但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楚中艰难地浮沉、凝聚。他发现自己仰面躺在冰冷湿滑的烂泥和枯叶里,浑身像是散了架,连动一下手指都无比艰难。嘴里满是咸腥的铁锈味,血液混合着泥浆,黏在脸颊和脖颈上。 “咳……咳咳……”他试图撑起身体,手臂却软得如同面条,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耳中嗡嗡作响,如同千万只蚊虫在尖啸,那是意识深处残留的、来自龙骨传承的毁灭轰鸣。混乱的画面碎片——燃烧的龙影、碎裂的天空、冰冷的巨爪、霞光山谷中濒死的玄凰轮廓——还在识海中疯狂闪烁、冲撞,带来灵魂撕裂般的悸动和难以言喻的悲恸。 叶微!那个瞬间闪过的玄凰哀鸣,与她体内的残魂气息如出一辙!这个念头如同冰锥刺入混乱的意识,带来一丝尖锐的清明。为了妹妹,他必须活着! 强烈的意志压倒了身体的抗议。他咬紧牙关,牙龈几乎渗出血来,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翻过身,用手肘死死抵住地面,一点一点,极其艰难地将自己从泥泞中撑了起来。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带来钻心的痛楚,冷汗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衫,混着血水和污泥,紧紧贴在皮肤上。 他急促地喘息着,视野模糊不清,只能勉强分辨出前方不远处,那片区域散发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幽暗光芒。光芒的来源,正是那截龙族骸骨! 此刻的骸骨,与之前截然不同。覆盖其上的厚厚腐殖层和泥土,在刚才那场恐怖的爆发中,被彻底掀飞、融化。惨白的骨殖完全暴露出来,比叶天之前接触到的部分庞大了数倍不止!它不再像一截断裂的枯枝,其形状狰狞扭曲,一端深深扎入漆黑的地底,另一端则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断口,向上昂起,如同某种恐怖巨兽临死前不甘探出的爪尖! 更可怕的是骸骨本身的状态。惨白的骨体上,先前被叶天源力点亮的那些暗金色纹路并未熄灭,反而如同活物般在骨质的深处缓缓流淌、蠕动,散发着冰冷而诡异的幽光。这光芒并不明亮,却带着一种沉重的死寂感,仿佛能吞噬周围所有的光线和生机。空气在光芒周围都变得粘稠、沉重,带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朽和怨恨气息。 叶天的心脏猛地一沉。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那股几乎将他撕碎的毁灭力量并未消失!它像一条冰冷滑腻的毒蛇,盘踞在经脉之中,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源力,吞噬着他的生机。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这股毁灭力量的冲击,源核的位置传来阵阵尖锐的刺痛,如同被无数细小的冰针反复穿刺,源力运转变得无比滞涩、艰难。那感觉,就像自己的身体正在从内部一点点被冻结、瓦解。 “帝玄前辈!”叶天在识海中艰难地呼唤,声音因痛苦和虚弱而颤抖。 帝玄的残魂波动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醒了?比老夫预想的快一点。”他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失去了往日的从容,“你刚才……差点把自己彻底交代在这里。那骸骨深处的死气和怨念,被你的意志强行触动,彻底苏醒了。” “那……那画面……”叶天喘息着,试图理清混乱的思绪,特别是那指向妹妹的玄凰悲鸣。 “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帝玄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如同寒冰炸裂,瞬间压过了叶天识海中的混乱杂音,“看那骸骨!它的力量正在被完全唤醒!那幽光,是纯粹的死亡意志!它在吞噬你的生机,也在侵蚀这片空间的根基!” 叶天强忍着剧痛和眩晕,定睛看向那完全显露的骸骨。果然,在幽暗光芒的照耀下,骸骨周围的腐殖层和泥土,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干枯,然后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那幽光笼罩的范围,正在缓慢地、却无比坚定地向外扩张! “它……它在变强?”叶天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 “不是变强,是它的‘死’正在彻底复苏!”帝玄的声音急促,“万载的怨恨和毁灭意志,被你的源力和意志引燃了!它现在就是一个不断扩散的死亡源头!你离它最近,首当其冲!再待下去,你的源核会被它彻底冻结、碾碎!你的魂魄会被那无边的死意和怨恨同化,变成这深渊边缘的一具行尸走肉!” 帝玄的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叶天心上。他毫不怀疑帝玄的判断。体内那股冰冷力量的肆虐,以及骸骨周围那吞噬生机的恐怖景象,都在印证着帝玄的警告。留在这里,必死无疑!别说探究骸骨的秘密,连命都会立刻丢掉! 守护妹妹的决心再次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叶天猛地一咬舌尖,剧烈的刺痛让他混乱的头脑瞬间清醒了几分。他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走!”叶天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带着决绝。 他不再犹豫,也顾不上全身撕裂般的剧痛。求生的本能和对妹妹的牵挂,压倒了身体的重创。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试图运转体内残存的源力。源核剧痛,经脉阻塞,每一次源力的调动都如同在荆棘丛中穿行,带来加倍的痛苦。暗金色的光芒在他体表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被体内那股冰冷的毁灭力量压制下去。 “别指望源力了!用你的腿!爬也要爬出去!”帝玄厉声喝道。 叶天放弃了调动源力的尝试。他双手死死抠进冰冷湿滑的泥土里,不顾指骨传来的剧痛,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下半身,用尽全身的力气,一寸一寸地、极其艰难地向着远离骸骨的方向挪动。每一次拖动身体,都感觉断骨在皮肉下摩擦,痛得他眼前发黑,几乎晕厥。泥泞的地面留下了一道混合着鲜血和污泥的拖痕。 身后,那截完全显露的惨白骸骨,幽暗的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光芒笼罩的范围,死亡的侵蚀无声无息地蔓延着,灰败的痕迹如同瘟疫,正坚定不移地向他刚刚离开的位置侵蚀过来。冰冷、死寂、充满滔天怨恨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水,缓缓拍打着他的后背,试图将他拖回那永恒的黑暗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