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春衣:“我现在只穿法衣,不穿布衣了。”
万俟更张大嘴,“法衣?法衣?”
村里万人嫌主夫·万俟更没听说过。
村里万人迷家主·段春衣给他展示了下自己水火不侵,具有自净功能的雪色法衣。
万俟更捏着针线包,“我,我可以学。”
段春衣点头:“你先从炼器开始学。”
“炼器?”
博览群书的段春衣从乾坤袋抱出一堆书,“你从上往下看,看完了就可以入门了。”
万俟更其实一点也不好学,除了主夫必备一万种小技能,他什么也没学过。
但为了不被莫名其妙的贱男人抢走给翘翘做衣裳的资格,他决定发奋图强:“我这就学!”
于是点灯熬夜苦学了一夜。
早上,勤奋的人夫晃晃,又去翘翘床边,喊她起床。
然后段春衣下去和师兄师姐练剑过招,他继续在窗台看书练习。
小狗从狗窝出来,继续跟这死而复生的男人斗智斗勇。
钟离小白的鼻子很灵。
他能寻着春衣的气息,从妖界追到她身边,一下子认出她。
也能一下子认出这个将他丢去妖界的坏男人!
钟离小白与他不戴戴天!
而且,而且,他现在想要上位,想要当翘翘的道侣,所以一定不能让这个早就该死的男人,重新成为翘翘的道侣。
钟离小白决定要用智慧,将这个男人驱逐。
因为他打不过他,所以只能用智慧,用他机智过人的狗脑子。
大家都忙忙碌碌。
段春衣等人在为天骄大比决赛做准备,小狗在为杀蛟做准备,万俟更在为重新爬上春衣的床做准备。
大家都目标明确,大家都斗志昂扬,大家都志向远大,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晃晃的法衣做了个袖子,小狗旧伤添了新伤,春衣大王的自信心达到最高。
天骄大比的决赛即将拉开帷幕。
决赛前一天。
大家摩拳擦掌,闲着也是闲着,于是决定就各自手持一份玉昆仑手绘舆图,分散去给其余竞争对手下合欢散。
不论对方是如何消解合欢散药性。
都能耗竭对方精力,削弱敌人的实力。
而且,合欢散药性发散得急,消解后又不留痕迹。
除了他们悄悄摆在窗台上的留影石,神不知鬼不觉。
届时他们收回留影石,若是录到了秘密内容,还能勒索那些天骄。
一举多得。
不愧是他们合欢宗九个人群策群力的高招。
段春衣如今是化神期,身为合欢宗唯二的化神期,虞侯负责去给百里无避下药,她去给伶州鸠投毒。
白鹭洲就在隔壁不远,大伙出门之时,顺手就在她们水井撒了三大包。
不慎引起白鹭洲那几只灵兽的注意,一声呼啸,伴随着殷无双的怒吼,合欢宗众人如鸟兽散。
段春衣蹑手蹑脚,穿梭在黑夜中的玉昆仑。
她将舆图默记在了脑中,绕过玉昆仑那些奇奇怪怪的剑冢和高塔,跃过一丛丛或是高耸茂盛,或是被拦腰截断的绿化,朝着北阙天修士的宿舍潜入。
那份舆图是司师兄花了三块灵石在论坛上淘的,据说是玲珑渊某个弟子闲来无事画的。
对于那些玲珑渊技术宅的手工活,大家还是很信任的。
段春衣驻足,总感觉自己怎么好像越走越深?
她是不是入了玉昆仑内围?
黑夜仿佛一张幕布,从四方围拢而来,又像是天穹的垂视,拟人的黑发披垂,囚住她。
黑夜间的虫鸣鸟语都静谧。
她察觉异常,便毫不犹豫放弃计划,打算原路返回。
可等她转过身,却发现身后不远处的树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红衣人。
那是一个高挑的男修背影,墨发如瀑,一丝都没有束起,垂落在一声如血的红衣上。
并不显得鬼魅,有种凛冽的肃杀。
段春衣屏住了呼吸,悄然抚上了伞剑。
而不等她拔剑先发制人,那背影动了。
树影婆娑,乌云浮动,露出一丝如霜的月光。
那一身红衣的黑发修士转身,左眉处一道浅浅的疤,锐利修长的眉压着锋利的眼。
是,是大师兄的母亲!
段春衣曾在大师兄的幻境中见过他的母亲,这个人的面容与她印象中一样硬挺冷冽。
她第一眼见大师兄,将他认成了女修,第一眼见大师兄的母亲的背影,将她认成了男修……
段春衣连忙甩掉脑子里莫名其妙冒出的联想。
那气质凛冽的红衣女修高挑极了,立在树下仿佛沐着月光的一滩鲜血。
那被一道细细的疤划断眉梢的眉头微微挑起,虞温凝着她,目光仿佛有冰冷的重量。
段春衣想要提高警惕,又犹疑大师兄的母亲应该不会对她不测?
思虑间,那远处树下的人,倏然接近。
缩地成寸。
一瞬之间,两人咫尺之隔。
段春衣猝然抬眸,甚至感受到了虞温吐纳在她面上的微凉呼吸。
这位曾经舍弃家主之位,抛夫弃子,刺了年幼的大师兄三剑,从他身上踏出虞氏的女人,神色不是幻境中的温和。
她的眼眸逆着光晦暗又幽邃。
“虞温?”
段春衣脱口而出,又察觉自己的声音太小了,又觉得不够礼貌,立即补充道:“虞姨,晚上好。”
她没什么和长辈相处的经验,面对大师兄的母亲,有些束手束脚,还有点对眼下气氛的紧张局促。
她在大师兄的幻境里就是喊虞温虞姨。
虞温只是垂眸盯着她,没有反应,那披垂的浓密黑发因为她的垂视,而拢住了段春衣的视线。
她仰着脖子与她对视,其实已经攥住了通讯玉牌。
在她发送讯息的前一刻,女人动了。
似是打量够了,她直接上手,贴上了段春衣的脸颊。
骨节分明的冰冷手掌,冰得段春衣一个激灵,她慌乱地望着她,“虞姨,虞阿姨你做什么?”
拜托,拜托,大师兄的母亲还清醒吗?
她在对她做什么?
“温暖。”低沉嘶哑的女声,沙沙吐出两个字,而后像是许久没有说话的人,重新活动喉咙,吞咽几下后,继续道:“柔软,细滑,可爱。”
段春衣咬住了唇,后撤一步。
那女子俯身紧随而上,薄而长的唇扬起笑,与大师兄相同的唇形,扬出不同气质的笑容。
大师兄的样貌下半部分与她很相似,上半张脸,那双含情目是遗传了他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