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舟搂着林砚秋的手臂肌肉也瞬间绷紧,如同钢铁。
他低头看向林砚秋,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风暴前的黑沉。
许清彦敢动季临?
季临不仅是他的得力臂助,更是他生死相交的兄弟。
季临若出事,季家若因丑闻受损。
引发的连锁反应足以撼动整个海城乃至更广范围的权力格局。
“我无法确定他具体想做什么,或者已经做了什么。”林砚秋的声音很冷静,带着一种剖析事态的客观。
他将事实缓缓道来:“但我捕捉到的那些微表情和行为线索,指向性非常明确。他对季先生负责的IERU项目。
尤其是那份即将提交的、包含核心数据的审计报告,抱有强烈的、不怀好意的关注。
他的紧张、他的评估眼神,都指向一个可能——有人,或者许清彦本人。
正在计划在报告最终提交前,对数据进行某种操作。
不过我不确定到底是篡改、泄露还是栽赃?”
他每说出一个词,季临的脸色就冷峻一分。
作为情报评估和风险干预的专家,他太清楚林砚秋所描述的这些细节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空穴来风!
这符合政敌构陷的惯用手法。
而IERU项目的敏感性和季家在国际能源领域的地位,一旦被卷入数据丑闻,后果不堪设想。
“他需要确认‘关联性’,”林砚秋最后总结道,目光锐利,“确认他,或者他背后的人,针对IERU的动作,是否会立刻、直接地引起季先生,乃至沉舟你的强烈反应。他在试探,也在评估风险。”
死寂。
比刚才许清彦离开时更加沉重的死寂。
季临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摘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这个动作仿佛卸下了一层温和的伪装,露出了他内里如淬火寒铁般的锋芒和冷硬。
他用指尖轻轻擦拭着镜片,动作优雅依旧,但每一个细微的弧度都透着森然的杀意。
季临没有看任何人,目光落在擦拭镜片的指尖,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深渊:“林先生,这份‘关切’,季临……铭记于心。”
他的话语里没有感激涕零,却蕴含着一种沉甸甸的、不容置疑的分量。
这不仅仅是感谢林砚秋的提醒,更是一种认可,一种将林砚秋纳入他信任圈子的无声宣告。
他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已经恢复了某种程度的平静。
但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和冰冷的决心。
他看向谢沉舟,语气斩钉截铁:“沉舟,我需要立刻处理。会议室的加密线路。”
谢沉舟没有丝毫犹豫,微微颔首,声音冷硬如铁:“顶层,我的私人会议室。权限已开。”
他没有问季临要做什么,多年的默契让他明白此刻最需要的是最高级别的保密和行动效率。
季临立刻起身,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他对沈奕风递了个眼神。
沈奕风心领神会,也迅速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再无半点嬉笑,取而代之的是执行任务时的冷峻和专注。
保护季临的安全,追踪许清彦的动向,控制潜在风险,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嫂子,”沈奕风临走前,难得正色地对林砚秋点了点头,“谢了!”
这份谢意,同样沉重。
沈奕风用力拍了拍谢沉舟的肩膀,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认真:“老谢,照顾好嫂子!”
这声“嫂子”叫得真心实意。
两人不再多言,迅速而无声地离开了沙发区,身影很快消失在宴会厅熙攘的人群中,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瞬间房间内只剩下谢沉舟和林砚秋两人。
林砚秋长长地、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番精准的“表演”和情报输出,看似游刃有余,实则耗费了他巨大的心神。
既要自然引出IERU这个全新的、高度机密的信息点。
又要让季临这个心思缜密的情报头子信服。
还不能暴露系统和自己的真实底牌,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此刻松懈下来,一股疲惫感悄然袭来。
小云团贴心的蹭了蹭林砚秋的脸颊,【大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相信季临肯定能避开必死的结局。】
林砚秋心底暗暗道,【希望吧。】
他舒了一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脊背,更彻底地把自己窝进谢沉舟宽厚温暖的怀抱里,像一只终于找到安全港湾的倦鸟。
谢沉舟箍在他腰间的手臂力道终于稍稍放松了一些。
不再是那种几乎要将他勒断的禁锢,而是变成了一个更紧密、更充满占有意味的拥抱。
他低下头,高挺的鼻梁几乎蹭到林砚秋柔软的发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敏感的耳廓。
“累了?”谢沉舟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磁性,响在林砚秋耳边,震得他耳膜微微发麻。
那语气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别的什么。
谢沉舟禁锢着林砚秋的力道却奇迹般地放轻了许多,带着一种近乎怜惜的、笨拙的安抚,“刚才胆子不是很大?嗯?当着我的面,就敢往别人身上泼脏水,还敢……”
他的声音顿住,似乎想到了林砚秋最后那句将季临安危与他谢沉舟怒意捆绑的、充满煽动性和威慑力的话。
谢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那股无声的压迫感更重了。
林砚秋微微仰起脸,漂亮的桃花眼因为疲惫而蒙上一层水汽。
他的眼尾还残留着一点未褪尽的红晕,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脆弱又勾人。
林砚秋迎上谢沉舟深不见底的黑眸,声音带着点鼻音,理直气壮地反驳:“怎么能叫泼脏水?我只是……合理推测,基于微表情和行为学的专业分析。”
他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轻颤,“而且,我说错了吗?季先生要是真出了事,你会高兴?”
他反问得极其刁钻,将问题又抛回给谢沉舟。
谢沉舟盯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带着水汽的眼眸,微红的眼尾。
还有被自己揉得颜色更深的耳垂。
还有林砚秋身上淡淡的雪莲和酒味……
这一切都构成了一副极具冲击力的画面,混合着一种致命的脆弱感和一种近乎妖异的吸引力。
他眼底翻涌的墨色更深了,像酝酿着风暴的深海。
谢沉舟没有回答林砚秋的反问,只是捏着他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迫使他仰得更高,两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
“林砚秋,”谢沉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沙哑的磁性,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碾磨而出,“你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