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谢沉舟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只是略微有些沙哑。
他挂断电话,低头看了看在自己腿上彻底陷入沉睡、对小呼噜都透着力竭意味的林砚秋,眼神复杂地闪烁了几下。
最终,他还是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小猫抱起来,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谢沉舟将他的小王冠去掉,而后稳稳地将他放进自己西装内侧的特制口袋里,拉链只细心地留了一道通风的缝隙。
隔着布料轻轻拍了拍那团温暖的小东西。
谢沉舟整理了一下微皱的西装,脸上所有脆弱和震惊的情绪已被彻底掩藏,重新变回那个冷硬淡漠的商界帝王,迈步走向会议室。
只是,那贴在他心口处的、均匀呼吸着的温暖小生命,似乎源源不断地传来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安抚力量。
让他原本躁动痛苦的易感期,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支撑。
会议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凝滞得落针可闻。
巨大的椭圆形黑檀木会议桌光可鉴人,倒映着天花板上冷白的灯光,也映照出围坐其旁的集团各部门高管们紧绷的神色。
无人交谈,甚至连清喉咙的细微声响都显得突兀。
一种沉甸甸的、源于主位上那个男人的无形压力,如同实质般弥漫在每一寸空间,压得人心脏发沉。
谢沉舟端坐主位,背脊挺直,如同永不弯曲的寒松。
他面色冷峻,眸色深沉,看不出丝毫情绪。
唯有周身那即便已刻意收敛了绝大部分、却依旧丝丝缕缕逸散出的极寒雪松信息素,昭示着其下蕴藏的、近乎恐怖的能量场。
这气息对于在座的Alpha而言,是源自本能深处的威慑与不适;
对beta而言,则是近乎窒息的敬畏。
IERU事件的余波未平,政敌可能在商业层面发起的精准反扑,如同悬顶之剑,让这场例行会议的气氛格外凝重。
无人察觉,谢沉舟那身剪裁精良、价格不菲的纯黑色西装外套内侧,靠近心脏位置的口袋,正微微鼓起一小团。
袋口的拉链被细心地留出了一道缝隙。
不知道什么时候睡醒的林砚秋。
此刻正睁着一双机警剔透的异色瞳,透过那道缝隙,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外面这个压抑而沉闷的会议。
林砚秋将自己柔软的身体蜷缩在温暖的口袋里。
谢沉舟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隔着衬衫布料,一声声清晰地传递过来。
伴随着透过层层衣料传来的体温,以及那无处不在、愈发浓郁冷冽的雪松气息,紧密地包裹着他。
这气息强大而充满掌控欲,却奇异地让他感到一种被庇护的安心。
他忍不住又往外探了探毛茸茸的小脑袋,想将那些西装革履、面色惶恐的人类看得更清楚些。
几乎就在他探头的瞬间,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便无声地探入口袋。
谢沉舟的指尖带着熟悉的微凉和不容置疑的温柔,轻轻按了按他试图冒头的小脑袋,将他重新按回那片温暖黑暗的专属领地。
“乖,累了再睡会。”谢沉舟的低语几乎微不可闻,声带几乎未动,只有紧贴着他胸膛的林砚秋能感受到那胸腔极轻微的震动。
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冷冽的目光扫过正在汇报的下属,锐利如出鞘寒刃,仿佛能轻易剖开一切精心粉饰的太平与谎言。
林砚秋在口袋里翻了个圈,伸了个懒腰,最后直接趴在谢沉舟的口袋上。
正在汇报的是财务总监,一位资深的男性beta。
他努力维持着语速的平稳,剖析着上个季度的集团财报。
但额角不断渗出的细微汗珠,以及汇报到某些关键数据时偶尔飘忽闪烁的眼神,没能逃过谢沉舟那双洞察秋毫的眼睛。
当叙述进行到第三季度环比增长数据时,总监下意识地加快了语速,试图将这个他心中没底、可能存在计算瑕疵的数据一带而过。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
一只戴着明黄色龙袍袖子的毛茸茸爪子,快如闪电般地从谢沉舟西装口袋的那道缝隙里倏地探出!
“啪!”
一声极其清脆的轻响,打破了会议室死寂的沉闷。
财务总监手中的万宝龙钢笔骤然被一股巧劲拍飞,在空中划出一道惊惶的弧线,然后“咕噜噜”地滚落到光洁的会议桌正中央,笔尖不偏不倚,恰好精准地指向报表上那个被他试图含糊带过的、此刻显得格外刺眼的错误数据!
全场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高管的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支仿佛被施了魔法、自行滚动的钢笔上。
随即,又惊恐万分地、缓缓移向主位上面无表情的谢沉舟。
财务总监的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几乎无法呼吸。
谢沉舟的目光冷淡地扫过那支指向明确的钢笔,又缓缓移回到财务总监惨白的脸上。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冰锥,砸在每个人心上:“第三季度环比增长,计算基数选取错误。报告重做。明天早上九点,我要在办公桌上看到修正后的完整版本,以及你的书面解释。”
“是,谢总,非常抱歉!是、是我工作的重大疏忽,我一定立刻整改!”财务总监几乎要瘫软在昂贵的皮质座椅上,连声道歉,后背的衬衫已在瞬间被冷汗彻底浸湿。
无人敢在此刻去看谢沉舟的表情,只觉得会议室内的温度仿佛又骤降了几度。
口袋里的林砚秋得意地甩了甩尾巴尖,深藏功与名。
谢沉舟的手指再次探入口袋,这次却不是按压,而是带着一丝几不可查的赞许意味,极轻地挠了挠他柔软的下巴。
林砚秋舒服地眯起异色瞳,喉咙里发出极细微、几乎听不见的咕噜声。
会议在愈发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
轮到新成立的西部智能电网基建项目组汇报初步方案。
负责人是一位看起来颇为年轻、戴着黑框眼镜的男性beta项目经理。
他是季临力荐而来,能力出众,却因此前不肯向顾衍派系妥协而受过不少打压。
他来到谢氏之后,不少人说他是走后门来的。
但他要是没点真本事,谢沉舟不可能同意他站在这里。
但站在谢沉舟那强大得令人窒息的气场下,没有人不会顶着这种压力还能好好说话。
他刚开始局促不安,开场几句甚至有些结巴,手指紧张地蜷缩着手中厚厚的方案书。
底下已有几位资深高管交换了眼神,嘴角撇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与轻蔑。
显然并不看好这个“关系户”新人。
谢沉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敲击着。
规律的轻微声响,每一下都像是精准地敲在项目经理脆弱紧绷的神经上。
让他更加语无伦次,额角冒汗。
忽然——
谢沉舟胸口那鼓鼓囊囊的口袋明显地动了一下。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愕万分的目光注视下。
那只穿着明黄龙袍的三花猫,竟自己灵巧地用脑袋顶开了口袋,如同一抹耀眼而突兀的亮色,倏地从口袋里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