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秋立刻毫不犹豫地用力摇了摇头。
他甚至像是为了表达对这种质疑的不满,张开嘴。
用那还没长齐的、小米粒般的小乳牙不轻不重地啃了一下林寰近在眼前的手指。
林砚秋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带着抗议意味的声音——
你怎么能问我怕不怕?
林寰任由他啃,那点细微的刺痛和痒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手指甚至配合地微微动了动,仿佛在逗弄他。
惹得小猫下意识地咬得更起劲了些。
细微的互动仿佛也暂时驱散了一些弥漫在空气中那沉重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不怕就好。”林寰的语气依旧平淡冷静,但那只抚摸着小猫后背的手。
他动作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纵容的温柔,“那就看着,好好看着,看着这些人,为他们做过的一切,付出应有的代价,自取灭亡。”
他的话音落下,室内再次陷入沉默。
但这次的沉默不再仅仅是沉重和压抑。
更是在无声地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足以席卷一切污秽、涤荡所有罪恶的狂暴风暴。
林砚秋安静地趴在林寰温暖可靠的腿上,感受着哥哥掌心透过绒毛传来的、令人安心的体温和力量。
他碧蓝如洗的眼睛望向窗外彻底暗沉下来的天空,以及远处那一片星星点点、璀璨却冷漠的城市灯火。
那一片繁华的灯火之下。
究竟还掩盖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污秽与罪恶。
又即将迎来怎样一场彻底而无情的清洗?
他现在还不知道。
但他知道,有哥哥在。
还有谢沉舟,还有季临,沈奕风,赵屹珩以及无数的有善心和向阳而生的普通人。
而他,无论是作为曾经在无限流世界中见惯风雨的系统。
还是现在这只偶尔会不受控制变成猫、却从未失去本心和勇气的小omega。
都绝不会退缩。
林砚秋轻轻地、坚定地“喵”了一声,那条毛茸茸的长尾巴尖再次抬起。
林寰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那圈毛茸茸的、带着小猫体温的“束缚”。
冷硬如同冰封湖面的唇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极其微弱地勾动了一下。
那弧度快得如同幻觉,瞬间便消失不见。
窗外的夜,更沉了。
浓重的乌云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隐隐滚动。
而风暴,已在无声中酝酿完成,即将降临。
暴雨倾注而下。
*
第二天傍晚。
雨后的川城仿佛被彻底洗涤过一般。
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与植物清新的味道,沁人心脾。
连续几日阴霾堆积的压抑感也被这场雨冲刷得淡了不少。
夕阳西下。
暖金色的余晖温柔地铺满整座城市。
为林立的高楼大厦镀上了一层温暖而辉煌的金边。
玻璃幕墙反射着粼粼光彩,竟显出几分难得的宁静与祥和。
也许是这场及时雨的涤荡,又或许是昨日那场直面黑暗、冲击心灵的真相所带来的某种奇异沉淀。
林砚秋难得地感到身体里那股时常不受控制、随时可能将他拖入猫形态的躁动能量,暂时安稳了下来。
——他恢复人形了。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佳、质感非凡的米白色休闲装,出自谢氏旗下某个极少对外公开、只服务于顶尖客户的高定系列。
他长及腰际的柔软发丝用一根深色丝绒发带松松地束在脑后,几缕不听话的碎发垂落颊边,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林砚秋手里捧着一杯加了双倍珍珠的奶茶,慢悠悠地踱步在川城最繁华的商业街区。
他偶尔低头咬住吸管,吸上来几颗q弹甜糯的黑糖珍珠。
任由那甜蜜醇厚的滋味在舌尖缓缓化开,带来最简单直接的愉悦感。
他舒服地眯起那双碧蓝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小片阴影。
像一只终于挣脱樊笼、慵懒餍足地晒着太阳的猫。
全身心沉浸在一种久违的松弛状态里。
【退休生活就该是这样嘛。】
林砚秋在内心满足地喟叹,感受着自由空气充盈肺腑的舒畅。
他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兴致盎然地流连于橱窗外陈列的最新款限量飞行器模型。
或是被街边小吃摊飘来的、带着烟火气的诱人香气吸引。
完全沉浸在这种仿若“普通人”的平凡闲适之中,几乎要将昨日目睹那份血泪报告所带来的沉重阴霾暂时抛诸脑后。
然而,就在他经过一个因建筑物遮挡而略显僻静的街角时。
一阵压抑却异常激烈的争执声,突兀地打破了这份来之不易的闲适氛围。
与周围繁华愉快的格调显得格格不入。
林砚秋敏锐地停下脚步,吸珍珠的动作微微一顿,循着声源望去。
只见不远处的小巷内。
一个穿着简约时尚、气质清冷出众的年轻男子。
正被一个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穿着花哨到近乎俗气的中年Alpha男人粗暴地拉扯纠缠着。
那个年轻男子显然也是个Alpha,身量极高,容貌极其俊美,眉眼间凝着一股难以融化的疏离冷感。
但此刻他的脸色却透着一丝不自然的苍白,薄唇紧抿成一条僵直的线,正用力试图甩开对方那令人不适的钳制。
他仅穿着最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却硬生生被穿出了顶级t台模特般的冷峻气场。
“凌澈,你别他妈给脸不要脸!”那肥胖的经纪人语气凶狠蛮横,因情绪激动,信息素都控制不住地外溢。
王经纪人周身带着一种等级不高却足够令人烦躁的压迫感。
他低声道,“庞部长点名要见你,那是看得起你,别不知好歹,以前又不是没去过,搁这儿装什么清高!”
名叫凌澈的年轻Alpha眼神冰寒刺骨,像是淬了万载寒冰。
他的声音压抑着即将喷薄的怒火,因为用力,纤细手腕已被对方攥得泛起一片刺目的红痕:“放手,我说了,我不去了!”
“不去?”王经纪人嗤笑一声,手上力道再度加大,几乎要将身形清瘦的凌澈拽得一个趔趄,“你以为你还有选择的余地?啊?别忘了你师哥是怎么没的!你想步他的后尘?给我好好想想后果!”
听到“师哥”二字,凌澈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眼中倏地闪过一阵剧烈而深刻的痛楚,宛如被尖锐冰冷的锥子狠狠刺中心脏。
但那痛楚迅速被一种更深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覆盖。
凌澈:“那又怎样?大不了……”
“大不了什么?大不了你也跟着消失?”经纪人恶狠狠地打断他,语气充满了赤裸裸的威胁与毫不掩饰的鄙夷,“我告诉你,圈子里缺了你凌澈,多得是鲜嫩可口的人排着队想爬上庞部长的床,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话语龌龊不堪。
林砚秋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庞部长?
又是庞德?
还是这个肮脏的圈子里,恰好有另一个姓庞的人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