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谢氏集团川城分部顶层的总裁办公室,依旧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谢沉舟站在那面占据整堵墙的巨型星际地图前,深邃的目光掠过上面错综复杂的航线和资源标记。
他身姿挺拔如松,听着身旁最得力的副手林野,用条理清晰、不带丝毫冗余的语气汇报着后续对庞德残余势力进行全方位商业清算的初步计划。
谢沉舟的面容冷峻,看不出丝毫熬夜的疲惫。
只有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金属般的锐利和专注。
但若仔细观察,便能发现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泛白,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林野:“……因此,综合评估风险,建议在审判结果宣布后两小时内,立即启动对伊卡讷家族核心产业的全面……”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却又独特的通讯铃声,骤然响起。
清脆地打破了办公室内凝重而严肃的气氛。
那不是工作通讯的常规提示音。
而是一段轻快却并不柔和的、带着点科幻感的电子音律——
这是专属于林砚秋的铃声。
谢沉舟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瞬间抬手,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一丝微不可察的风声,精准地打断了林野一丝不苟的汇报。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几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强迫自己用尽可能平稳的、刻意带上了点处理公务时的口吻,按下了接听键:“秋秋?这么晚,是还需要‘暗河’配合明日最后的收尾工作吗?”
他下意识地以为,林砚秋深夜来电,是为了庞德的审判万无一失,需要调动他这边的力量。
然而,听筒里传来的,并非少年清冷镇定的指令,而是隐约的、细微的风声,夹杂着树叶沙沙的轻响。
还有……一种属于夜晚户外特有的、空旷的静谧感。
谢沉舟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他猛地瞥了一眼手腕上那块精度极高的腕表——
表盘显示,时间已接近午夜零点。
这个时间,林砚秋应该待在林寰所在的安全屋,早已休息才对!
怎么会出现在有风声的地方?
仓库绑架那晚的噩梦画面不受控制地再次闪现——
黑暗、挣扎、无声的呐喊,以及那种令人窒息的、可能失去他的巨大恐惧。
冰冷的寒意如同潮水,瞬间从他脚底涌遍全身,让他四肢百骸都僵硬发麻,连指尖都失去了温度。
“秋秋。”谢沉舟的声音瞬间绷紧,压低了音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紧绷的喉咙深处艰难挤出来的,带着难以完全掩饰的颤抖和恐慌,“你在哪?”
他甚至顾不上林野脸上瞬间闪过的惊讶与错愕,已经一把抓起了随意搭在椅背上的黑色长风衣外套。
车钥匙被他死死攥在手心,坚硬的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谢沉舟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彻底失血泛白。
通讯那头,却传来一声极轻极轻的笑声。
这声音犹如柔软的羽毛不经意间搔过了最敏感的心尖,带着一种神奇的、能抚平一切焦躁的安抚力量。
瞬间驱散了谢沉舟周身的些许寒意。
“谢总。”林砚秋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慵懒中透着一丝熟悉的戏谑,“上次你不是给我发讯息说,家里那个恒温酒柜里,一直备着我常喝的那种星空羊奶么?还说味道醇厚,让我有空尝尝。现在……这个邀请,还作数吗?”
他顿了顿,尾音微微上扬,带着点俏皮的试探,“请我喝一杯?”
关心则乱。
谢沉舟的第一反应仍是确保他的安全:“好,我马上让人给你送过去,把具体地址发我……”
话说一半,他猛地顿住。
大脑像是被一道雪亮的闪电劈开,瞬间从极度的焦虑中清醒过来。
林砚秋不是遇到了危险,他是在用一种只有他们能懂的方式,告诉他,他想“回家”。
他想回到自己身边!
这个认知如同炽热的岩浆,瞬间喷涌而出,以不可阻挡之势淹没了他所有积压的焦虑、不安和自我折磨。
狂喜的情绪冲击着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几乎让他有些站立不稳。
“等我。”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谢沉舟对着通讯器低吼出这两个字。
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迫切和失而复得的激动。
他来不及对一脸懵懂、尚未反应过来的林野交代一句后续工作,便像一头终于挣脱了无形牢笼的猎豹。
黑色的风衣下摆扬起一道凌厉而决绝的弧线。
谢沉舟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办公室大门,将一室的灯火通明和未尽的公务远远抛在身后。
林野:“哇塞。”
……
川城某处僻静的高档社区公园。
夜风拂过,带起一阵阵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响。
秋意已深,空气里带着沁人的凉意。
公园一角,几棵高大的枫树在夜色中伸展着枝桠,叶片已被秋霜染上浓重的绛紫色与墨色。
但树下那盏造型复古的老旧路灯,却顽强地投下一圈暖黄色的、略显朦胧的光晕,勾勒出一幅静谧而温暖的画面。
林砚秋就坐在光影交界处,一个孤零零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秋千上。
他换下了睡袍,穿着一身简单的纯白色高领毛衣和深色修身长裤,外面随意罩了件薄款的卡其色风衣,显得清爽又随意。
林砚秋银色的长发没有精心打理,只是在脑后松松地束了一个低马尾,几缕不听话的发丝垂落在白皙的颊边。
在暖黄的灯光下泛着柔和细腻的光泽。
他并不觉得冷,体内充盈的能量足以抵御秋寒,只是悠闲地享受着这份都市中难得的宁静。
林砚秋的脚尖轻轻点着地面,让秋千带着他小幅度地、有节奏地微微晃动。
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刹车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公园的宁静,最终在入口处戛然而止。
紧接着。
是急促而有力、丝毫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踏在铺满干燥落叶的小径上,发出清脆而连续的碎裂声,显示出脚步声主人的心急如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