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卧室床上时。
林砚秋已经累得连指尖都不想动弹,眼皮沉重地耷拉着,哈欠一个接一个。
谢沉舟却展现出惊人的耐心,拿来静音吹风机。
他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细细为他吹干那一头银缎般顺滑的长发,生怕扯痛了他。
然而,当林砚秋终于得以缩进柔软的被子里,准备奔赴梦乡时。
谢沉舟却像是只骤然缺乏安全感的大型犬科动物,固执地非要挤进他怀里。
他像是不安分的大猫,试图寻找到一个最舒适的姿势,将脸深深埋在主人温热的颈窝处。
“宝宝……”谢沉舟在昏暗的睡眠灯光下,盯着林砚秋柔和美好的侧脸轮廓,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够。
每隔一会儿,他就忍不住凑上去,落下一个个轻柔的吻,额头、鼻尖。
最后是那双似乎永远带着点笑意的唇瓣、
附带一句句低沉而黏糊糊的、近乎梦呓般的告白,“喜欢你,好喜欢你。”
林砚秋困得意识模糊,全凭本能含糊地敷衍着:“嗯嗯……知道了……谢沉舟你好吵……睡觉……”
就在林砚秋的意识即将彻底沉入甜美梦乡的前一刻。
谢沉舟低沉而清晰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执拗和深入骨髓的不安,再次在他耳边响起,如同最郑重的起誓:“秋秋,永远不要离开我,好不好?答应我。”
林砚秋在半梦半醒间,无意识地“嗯嗯”了两声。
他仿佛连具体内容都没听清,便给出了惯常的回应。
然而,这个简单至极、甚至可能毫无意义的音节。
对于谢沉舟而言,却仿佛是世界上最好的安定剂。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心脏被一种难以言喻的饱胀感填满,将怀中温热柔软的身体搂得更紧。
温和而霸道的雪松信息素不再带有攻击性,而是如同最柔软而坚韧的茧,缓缓释放,将两人紧密地包裹其中。
他在心中无声地、一遍遍起誓。
如同最虔诚的信徒向他的神明献上全部的灵魂。
林砚秋。
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
我会死的。
没有你
我会疯的,会死的。
如果你敢不见了,无论天堂地狱,九重天外还是无间深渊。
我都会找到你。
不要离开我。
我会死的。
秋秋,你听到了吗?
你别想甩掉我,永远都别想。
永远。
别想。
离开我。
*
这一夜,在林砚秋身边,嗅着那令人安心的清冽气息,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热与心跳。
谢沉舟多日来第一次摆脱了噩梦的纠缠,陷入了深沉而无梦的、近乎昏迷般的安眠。
晨曦微露。
柔和的阳光顽强地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在深色地毯上投下一道纤细却坚定的金色光带,悄无声息地宣告着新一天的来临。
林砚秋先醒了过来。
他生物钟精准,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眼,适应了室内朦胧的光线。
他侧过头,看向身边依旧熟睡的男人。
谢沉舟眉宇间常年凝结的冰霜与戾气此刻消散无踪,面部线条在睡梦中显得格外柔和,透着一丝与他平日强势形象极不相符的、易碎般的脆弱感。
林砚秋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用指尖极轻极柔地抚平他即使在睡梦中仍微微蹙起的眉头。
他凑过去,在谢沉舟微凉的唇角,印下一个轻柔如羽、却饱含着无尽眷恋与承诺的吻。
林砚秋给谢沉舟盖好被子,用几乎听不见的气音低语,像是在告诉自己,也像是在告诉沉睡中的他:“好了,充电完毕。该去解决最后的麻烦了。”
*
谢氏集团分部大厦,顶层总裁办公室。
谢沉舟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处理着因庞德案而激增的集团事务。
外面投射进来的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金丝眼镜反射着屏幕的冷光。
“砰!”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一股蛮力猛地推开,甚至撞在了后面的墙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伊卡讷·巍,庞德的祖父,这位曾经在军界也算叱咤风云的老人,此刻却显得苍老而狼狈。
他拄着那根象征身份的沉香木拐杖,脚步踉跄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试图阻拦但不敢用强的助理和神色紧张的保镖。
老人脸上再无平日的威严,只剩下焦灼和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沉舟!”伊卡讷·巍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你……你就不能高抬贵手吗?!”
谢沉舟缓缓抬起头,他的视线从文件上移开,冰冷的视线透过镜片落在伊卡讷·巍身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他摆了摆手,示意紧张的下属和保镖退下。
办公室门被轻轻关上,只剩下两人。
伊卡讷·巍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踉跄着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
这位老人的头发苍苍,多年来养尊处优的身体前倾,试图用残存的辈分和过往情分打动对方:“沉舟,看在我与你父亲……当年也曾并肩作战、为星盟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看在我们两家昔日多少还有些香火情的份上,这次……这次就饶了庞德那不成器的东西一次!他还年轻,他是一时糊涂啊!”
他喘着粗气,老眼浑浊,带着哀求:“只要你肯松口,我伊卡讷家族和庞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股份、资源、甚至我们退出川城,永远不再回来,只求你给他留一条活路!”
谢沉舟安静地听完他这番声嘶力竭的表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甚至没有放下手中的电子笔,只是用笔尖轻轻点了点桌面,发出细微的“哒哒”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慌。
“伊卡讷·巍将军,”谢沉舟终于开口,声音淡漠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您找错人了。”
他缓缓抬起眼,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如冰锥,直刺伊卡讷·巍的心底:“您孙子得罪的,不是我谢家,也不是谢氏集团。”
他顿了顿,每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冰冷的重量:“他得罪的,是我家小先生,林砚秋。”
“您要求情,也该去求他。”谢沉舟的语气没有丝毫转圜余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来求我?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