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绝望感,如同地穴中无处不在的阴湿寒气,丝丝缕缕地渗入骨髓。
龙欣彤背靠着粗糙冰冷的岩壁,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内的隐痛。
汗珠混着岩壁上凝结的水汽,从她额角滑落,滴在秦枫毫无血色的脸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她徒劳地仰头望去,头顶只有一片浑然一体的、黑暗的穹顶岩壁,那些散发着幽蓝绿光的苔藓如同冷漠的星辰,遥远而疏离。
找不到任何裂缝,任何通道,任何他们坠落下来的痕迹。
那场惊心动魄的空间穿梭,仿佛只是一场噩梦,而醒来后,却陷入了另一个更真实、更令人窒息的噩梦——一个巨大的、完全封闭的地下牢笼。
绝望的情绪如同毒藤般缠绕上心脏,几乎要让她的意志崩溃。
但当她目光垂下,落在身边昏迷不醒的秦枫身上时,那股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冰冷潮汐,便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硬生生逼退。
不能放弃。
他还没死。
她也不能死。
龙欣彤狠狠抹了一把脸,将那些软弱的泪意逼了回去,眼底重新燃起属于“火凰”的倔强与坚韧。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更仔细地审视这个绝地。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溶洞,极其广阔,以她地级武者的目力,在微弱的光线下竟也难以望到尽头。
四周怪石嶙峋,遍布着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和石笋,地面潮湿不平,积着浅浅的水洼。
空气虽然潮湿,但并不浑浊,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微弱的能量感,比都市中稀薄,却又比这地底本该有的死寂多了些许生机——或许正是那些发光苔藓的缘故。
远处那规律而清晰的“嘀嗒”水声,是此刻唯一能听到的、属于自然的声音,指引着水源的方向。
水,是眼下最紧要的资源。
龙欣彤再次检查了一下秦枫的状况。
喂下的丹药似乎起了一丝微乎其微的作用,他微弱的气息没有继续恶化,但也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的身体冰冷得吓人。
必须找到更稳定的水源,并且让他保持体温。
她咬咬牙,忍着周身撕裂般的疼痛,再次将秦枫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这一次,她有了更明确的目标——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
她的伤势不轻,真元几乎耗尽,还要负担另一个人的重量。
湿滑的地面让她好几次差点摔倒,全靠一股意志力强行稳住。
黑暗中,那些狰狞的岩石阴影仿佛随时会扑噬而来。
短短一段路,她歇了三次,汗水几乎浸透了内里的衣衫。
终于,绕过一根巨大的、需要数人合抱的石柱,她看到了一片景象。
岩壁在这里向内凹陷,形成一个小型的内湾,一道纤细的水流从上方岩缝中持续滴落,在下方的石台上冲刷出一个脸盆大小的天然石臼,里面蓄满了清澈的、散发着淡淡寒气的积水。
水!干净的水!
龙欣彤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小心翼翼地将秦枫安置在石臼旁干燥的地方。
她先是自己迫不及待地捧起水喝了几大口,冰冷甘冽的清水滑过喉咙,仿佛也浇熄了些许体内的灼痛,让她精神稍振。
随即,她再次撕下相对干净的衣料,浸湿后,仔细地为秦枫擦拭脸颊和手臂,希望能帮他降低一些身体的冰凉感,虽然效果甚微。
她又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撬开他的唇,将清水一点点滴入他口中。
大部分都沿着嘴角流了出来,但总有一些能被咽下。
做完这一切,她几乎虚脱,靠在岩壁上大口喘息。
休息了片刻,她强打精神,开始以这个水源点为圆心,小心地探索周围一小片区域。
她不敢走远,必须确保秦枫始终在她的视线和感知范围内。
发光苔藓是这里唯一的光源和似乎唯一的“植物”。
她仔细查看了一下,这些苔藓触手冰凉,蕴含着极其微弱的、偏向阴寒属性的能量,无法直接吸收利用,但似乎并无毒性。
除此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可食用的东西,也没有看到任何动物活动的明显痕迹。
这让她稍稍安心,却又更加忧虑——没有食物,他们撑不了多久。
她回到水源边,目光落在秦枫紧握的那块白色残片上。
它此刻毫无光泽,如同最普通的石头。
她尝试着向其输入一丝微弱的火系真元,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这救了他们一命的神秘之物,似乎也耗尽了力量。
该怎么办?
龙欣彤坐在秦枫身边,抱着膝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无助。
空有地级中期的修为,在这绝境之中,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现在连生一堆火都做不到——真元不足以持续生成火焰,周围也找不到干燥的可燃物。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只有那单调的、永恒般的“嘀嗒”水声,一下下敲打在心头,放大着时间流逝的缓慢和绝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窸窣……
一声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水滴的摩擦声,突兀地从远处黑暗的洞穴深处飘来。
龙欣彤猛地一个激灵,瞬间绷直了身体,所有杂念被瞬间清空,警惕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那声音极其微弱,若有若无,仿佛是什么东西掠过地面的细碎声响。
是错觉吗?
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嘀嗒……嘀嗒……
只有水声。
就在她稍微放松的刹那。
窸窣…窸窣……
声音再次响起!
比刚才更清晰了一些,而且……似乎不止一个声音!
正从不同的方向,缓缓地、持续地向着他们所在的水源方向靠近!
龙欣彤的心脏骤然收紧,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而上!
这地底,并非没有活物!
而且,它们被吸引过来了!
是被他们的生人气息?
还是这处水源?
她猛地站起身,不顾伤势带来的剧痛,一步跨到秦枫身前,将他护在身后。
体内那残存不多的火系真元被她强行催动,在掌心凝聚起两团微弱却坚定的赤红火焰,如同黑暗中两盏小小的、充满警告意味的烽火。
火焰的光芒驱散了身前一小片黑暗,也映亮了她苍白却写满决绝的脸庞。
她死死盯着前方深邃的、被黑暗吞噬的洞穴,每一个毛孔都在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窸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缓缓围拢而来。
绝境之中,真正的危机,终于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