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荣集团顶层,董事长办公室。
曾经象征着权力与奢华的巨大空间,此刻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
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紧紧闭合,将窗外东海市的繁华盛景彻底隔绝,只留下几盏昏黄的水晶壁灯,在光可鉴人的黑曜石地板上投下摇曳而扭曲的光影。
周富荣独自一人深陷在昂贵的真皮老板椅中,背影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二十岁。
往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如今凌乱地耷拉着,眼袋深重,眼球布满血丝。
他手中死死攥着一份今日的财经报纸,头版头条赫然是“星语集团再获突破,‘探索者’手环预售引爆全球市场,估值或将破千亿!”
配图是赵紫涵在发布会上自信从容的笑容,以及背景屏幕上那令人眼红的销售数据。
报纸被他攥得皱成一团,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星语……秦枫……”沙哑、怨毒,仿佛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低低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恨意。
短短数月,那个曾经被他视作可以随手碾死、来自东平区贫民窟的蝼蚁,不仅一次次让他颜面扫地,更是以一种近乎野蛮的速度,崛起为一个他都需要仰视的庞然大物!
富荣集团的股价持续阴跌,原本牢固的合作伙伴纷纷倒戈转向星语,家族内部质疑之声日盛……他周富荣纵横东海数十年,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更让他恐惧的是,连“暗影之刺”那样令人闻风丧胆的境外杀手组织,都接连折戟沉沙,派去的人如同石沉大海,连一点浪花都没能翻起来。
那个秦枫,他的实力究竟到了何等可怕的地步?
他背后到底站着什么人?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但更多的,是不甘!
是滔天的怨恨!
他不甘心!
富荣集团是他周家两代人的心血,绝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他更不能容忍自己败在一个毛头小子手下!
桌上的内部电话突然响起,打破了死寂。
周富荣像是被惊醒的凶兽,猛地抓起话筒,声音嘶哑:“说!”
“董事长……”
话筒里传来心腹手下紧张惶恐的声音,“刚……刚收到消息,我们安插在星语外围的最后两个眼线……失联了。之前派去监视那个废弃工业区的人……也……也彻底没了消息。”
啪嗒!
话筒从周富荣手中滑落,砸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最后的监视手段,也被无声无息地拔除了。
对方显然已经察觉,并且用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反抗的方式,轻描淡写地抹掉了他所有的触角。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冰寒彻骨的恐惧瞬间淹没了他。
对方的手段,已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这不再是商业竞争,而是降维打击!
“他……他难道真的是……‘天级大师’?”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只有传说中的天级高手,才能有如此神鬼莫测的手段!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周家……
巨大的恐惧之后,反而是一种破罐破摔的极端疯狂。
他猛地站起身,双眼赤红,喘着粗气,在昏暗的办公室里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
“不!我不能输!我还有底牌!周家还有底牌!”
他喃喃自语,眼神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狠厉。
他踉跄着走到办公室最里侧的一面书墙前,手指颤抖着摸索着,终于按在了一本厚重的、毫不起眼的《夏国经济史》书脊上某个特定位置。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整面书墙悄无声息地向一侧滑开,露出后面一间仅容数人站立的隐秘暗室。
暗室内别无他物,只有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古朴的紫檀木供桌。
供桌上没有牌位,只供奉着一枚约莫巴掌大小、通体漆黑、触手冰凉的玄铁令牌。
令牌造型古拙,正面刻着一个苍劲的“周”字,背面则是一幅云遮雾绕的山峦图案,透着一股沧桑而强大的气息。
这枚令牌,是周家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后的底牌。
乃是他那位早已闭关不出、据说修为已至不可思议之境的老祖宗多年前留下的,言明周家遭遇灭族之危时,可持此令,前往家族宗祠后的禁地,唤醒一位奉命守护周家的“护族者”。
但令牌仅能使用一次,且代价巨大。
周富荣噗通一声跪在供桌前,双手颤抖地捧起那枚冰冷的玄铁令牌,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老祖宗……富荣无能……周家基业危在旦夕……对手……对手非人哉!”
他对着令牌语无伦次地哭诉,脸上老泪纵横,混合着恐惧、怨恨与疯狂,“求护族者出手!铲除妖孽秦枫!挽狂澜于既倒!事后富荣愿献上半数家财,以供护族者修行所需!”
他知道,动用这最后底牌的风险极大。
那位“护族者”是看在老祖宗面子上才答应守护周家,性情莫测,一旦请出,事态将彻底脱离他的掌控。
而且,一旦失败……周家将万劫不复。
但此刻的周富荣,已经被仇恨和恐惧冲昏了头脑。
他无法忍受失去权力和财富,无法忍受被秦枫踩在脚下。
他宁愿赌上一切,也要做这最后一搏!
“秦枫!你必须死!你必须死!”他死死攥着令牌,指甲几乎嵌进肉里,状若癫狂地低吼着。
深夜,万籁俱寂。
周家宗祠,位于东海市远郊一处僻静的山坳里,平日里除了定时打扫的族人,鲜有人至。
今夜,周富荣独自一人,驾驶着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里。
他手中紧紧握着那枚玄铁令牌,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重,空气中弥漫着香火和陈旧木头的气息,更添几分阴森。
绕过庄严肃穆的正堂,他来到宗祠最深处一面爬满青苔的石壁前。
按照父亲临终前口授的秘法,他咬破指尖,将一滴鲜血滴在令牌之上,而后将其按在石壁上一处毫不起眼的凹陷处。
鲜血瞬间被令牌吸收,那玄铁令牌骤然变得滚烫,表面的“周”字亮起微弱的幽光。
嗡……
石壁轻微震动起来,表面的青苔和灰尘簌簌落下,竟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通道。
一股冰冷、沉寂、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力量的苍老气息,从通道深处弥漫而出。
周富荣心脏狂跳,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迈步走入通道。
通道向下延伸数十米,尽头是一间仅十平米见方的石室。
石室中央,只有一个简单的蒲团。
蒲团之上,赫然端坐着一个身影!
那人身披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将全身笼罩得严严实实,看不清面容,甚至感觉不到呼吸,仿佛早已与这石室、这山石融为一体,化作了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
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不知经历了多少岁月,身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散发出一种如同古墓般的死寂和暮气。
然而,周富荣仅仅是站在石室门口,就被那股无形中散发出的、如同深渊般的气息压得几乎喘不过气,双腿发软,差点直接跪下去。这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
他强忍着恐惧,双手捧着那枚依旧发烫的玄铁令牌,深深鞠躬,用颤抖而恭敬的声音,将周家面临的“灭族之危”和秦枫的“可怕”添油加醋地诉说了一遍,最后恳求道:“……恳请尊者出手,诛杀此獠,救我周家!”
话音落下,石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良久,那尊如同雕塑般的黑袍身影,终于动了一下。
覆盖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一股冰冷、枯寂、却又庞大到令人绝望的意志,缓缓苏醒。
笼罩在斗篷阴影下的头部位置,仿佛有两道无形的目光射出,落在了周富荣手中的令牌上。
一道干涩、嘶哑,仿佛几百年未曾开口、摩擦着石头般的声音,在狭小的石室内幽幽响起:
“令牌……无误。目标……何人?在……何处?”
周富荣心中狂喜,连忙将秦枫的姓名、样貌以及星语集团的位置信息恭敬报上。
“……地级修为?却能屡杀地级,疑似身怀异宝或秘术……有趣。”
那嘶哑的声音缓缓评价了一句,随即再次沉寂下去,只有那令人窒息的威压,预示着风暴即将来临。
周富荣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
他知道,这尊周家最后的守护神,即将出山。
秦枫的死期,到了!
而他周家,是借此重回巅峰,还是坠入无底深渊,也在此一举!
疯狂的赌局,已经押上了所有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