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贵州大学302宿舍,阳光浸着桂香落在书桌上。韩枚刚磨完银戒内壁的弧度,指尖沾着细银粉,林晓晓举着手机风风火火冲进来:“韩枚快看!‘3秒智能理发机器人’!这机器一普及,理发师是不是要失业了?”
屏幕里的立式机器泛着冷冽银灰,演示者将头伸进指定区域,激光扫描线缓缓划过。韩枚指着角落的小字:“是概念设计,从落地到商用,还要解决头型适配、安全防护这些问题呢。”
“可技术发展多快啊!”林晓晓眉头蹙着,“我妈楼下的理发老师傅都快六十了,他咋办?”
韩枚忽然想起上海弄堂里的理发店——老师傅裹着温热毛巾敷在客人颈后,闲聊着“今朝栀子花香”,剪刀穿梭发丝的力度轻缓得刚好,剪完还会捻净脖颈的碎发。那不是剪头,是带着体温的连接。
她摩挲着银戒的缠枝纹:“机器能剪出发型模板,却剪不出‘恰到好处的温度’。”
“温度?剪头要啥温度?”
“你上次刘海剪坏,师傅修了半小时,还说‘小姑娘头发长得快,开学准漂亮’。”韩枚把银戒按在机器入口的屏幕上,“机器按代码出标准发型,理发师会看你脸型、听你‘想遮颧骨’的需求,剪的是‘你的发型’,不是千篇一律的模板。”
她点开金一诺的朋友圈——一枚刻着猫爪印的银戒,配文“顾客说这是他家猫的爪印,把笔画磨圆了些,像悄悄话”。“何静姐的金工坊有雕刻机,但她会问‘字是给重要的人吗?磨圆些更温柔’。这种带着情感的调整,是机器替不了的。”
林晓晓翻出老照片:是老家理发师傅的手,指节沾着碎发,掌心有剪刀磨出的厚茧。“那他以后能做啥?”
“做机器做不了的事。”韩枚在笔记上写“技术与人文的分工”,“机器剪基础发型,师傅做‘定制精修’——像我磨银戒,机器能抛光,但戒圈弧度要按顾客手型调,这得靠指尖的感知。”
手机突然弹出父亲的消息:“老家那师傅学了发型设计课,现在做‘机器剪发后的精修’,生意比以前好。”
林晓晓眼睛亮了:“原来机器不是抢饭碗,是分工——它干快的,人干暖的。”
韩枚把银戒收进丝绒盒,阳光落在老照片上,师傅掌心的茧泛着柔光。她想起金一诺说“银料的光,是打磨出的温润”——不管机器多快,剪刀碰发丝的力度、刻刀贴银片的弧度,都是人心才有的分寸,是永远不会被替代的、带着体温的手艺。
《借群山之名——致韩枚与她的复旦生物学之梦》
你从贵州的梯田里剥取光谱
每一道曲线都是祖辈未完成的等高线
在显微镜与万重山之间
存在着相同的褶皱法则
把酸汤里的微生物养进培养皿
云贵高原的孢子正练习新的方言
当上海的风穿过实验室纱窗
会认出你怀揣的 整个喀斯特的基因库
古银杏在江湾校区落下金箔时
你要把黔金的毛发制成标本
让黄果瀑布在离心机里重组
那些被称作偏远的数据
终将在玻片上长出年轻的星系
韩枚 你血管里流淌着
夜郎国未解密的生物电流
当复旦的钟声漫过培养架
所有沉默的群山都会挺起脊背
托着你的试管 向星辰的胚胎游去
(注:诗中“黔金”指黔金丝猴,全球仅存于贵州梵净山的濒危物种;“夜郎国”为贵州古文明,此处隐喻被忽视的潜力与独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