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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豆的海风吹得格外清爽,带着咸湿的气息掠过公路两旁的椰子树。柯南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绿色植被,耳机里还放着昨晚录下的棒球比赛集锦。毛利兰握着方向盘,鬓角的碎发被风吹得微微扬起,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园子说她家的别墅就在海边,推开窗就能看到日出,想想就很期待呢。”

“是啊是啊,”后座的铃木园子探过身,手里挥舞着刚买的贝壳手链,“我还特意让厨房准备了金枪鱼大腹寿司,晚上我们边看星星边吃!对了柯南,你可不准再像上次那样,吃着吃着就跑去解谜啊。”

柯南摘下耳机,笑着点头:“知道啦园子姐姐,这次一定乖乖度假。”心里却忍不住嘀咕——每次跟园子出来,似乎总少不了案件,希望这次能例外。

车子驶入别墅区时,门卫恭敬地弯腰行礼。白色的栅栏沿着海岸线蜿蜒,独栋别墅的屋顶覆盖着红色瓦片,像撒在绿草地上的草莓糖。园子指着最靠海的一栋:“看!那就是我家的别墅,门口那棵大榕树还是我小时候亲手栽的呢。”

别墅的庭院里种满了绣球花,蓝的、紫的、粉的挤在一起,像打翻了的调色盘。管家早已等在门口,接过他们的行李:“大小姐,绫子小姐和富泽先生已经在客厅等候了。”

“绫子姐姐也来了?”园子眼睛一亮,拉着兰往屋里跑,“她上次说要带未婚夫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幸运儿能娶到我姐姐。”

客厅的落地窗外就是沙滩,海浪拍打着礁石的声音清晰可闻。铃木绫子穿着米白色连衣裙,正和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说话,看到他们进来,立刻笑着起身:“园子,兰,你们可算到了。这位是我的未婚夫,富泽雄三。”

富泽雄三微微欠身,深蓝色的领带打得一丝不苟:“常听绫子提起你们,欢迎来到伊豆。”他的声音温润,眼角有颗小小的痣,笑起来时显得格外亲和。

柯南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素圈戒指,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袖口露出的手表是限量款的百达翡丽,显然出身优渥。

“雄三哥哥是富泽财团的少爷呢,”园子凑到兰耳边小声说,“听说他不光会打理生意,还会拉小提琴,简直是完美男友范本!”

正说着,管家端来冰镇的酸梅汤。富泽雄三刚要伸手去接,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抱歉,我去接个电话。”走到露台时,柯南隐约听到他说“……知道了父亲,我会带夜一和灰原小姐过去的……”

“夜一和灰原也会来?”兰有些惊讶。

绫子笑着点头:“是啊,雄三说富泽家最近新研发了一套智能生产线,想请懂技术的人看看。夜一君在机械方面很有天赋,灰原小姐又心思缜密,所以特意邀请了他们。”

话音刚落,庭院里传来汽车引擎声。工藤夜一推开车门,灰色的连帽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疤痕——那是游乐场爆炸时留下的。灰原哀跟在他身后,白色的连衣裙外面套了件米色开衫,浅紫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手里还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抱歉来晚了,”夜一挠了挠头,视线下意识地落在灰原身上,见她没被晒到,才松了口气,“路上研究富泽家的生产线资料,差点错过高速出口。”

富泽雄三刚好打完电话回来,迎上去握手:“辛苦你们了。生产线就在隔壁的产业园区,下午我带你们过去看看?”

“好啊,”灰原打开笔记本,屏幕上已经调出了生产线的三维模型,“我看了资料,发现有几个环节的参数设置似乎可以优化。”

夜一凑过去看屏幕,肩膀几乎碰到灰原的手臂。阳光透过落地窗落在两人身上,灰原的耳尖悄悄泛起浅红,指尖在触控板上的动作慢了半拍。柯南在一旁看得清楚,忍不住在心里偷笑——这两人,连讨论工作都像是在说悄悄话。

中午的海鲜大餐摆满了长桌,冰镇的松叶蟹腿泛着莹白的光泽,烤龙虾的外壳红得发亮,还有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海胆,浇上柠檬汁就直接入口。元太要是在这儿,怕是要抱着桌子不肯走,柯南边吃边想。

富泽雄三谈起产业园区的规划,语气里满是自豪:“父亲一直希望富泽家能从传统制造业转型,这套智能生产线就是第一步。不过他老人家脾气倔,总觉得机器不如人可靠,昨天还因为操作流程跟工程师吵了一架。”

“伯父现在在哪儿?”兰好奇地问。

“在隔壁自家别墅呢,”绫子无奈地笑了笑,“他说要等棒球比赛开始,非说我们这儿的电视信号不如他家的清楚。结果早上打电话说,他家电视突然没信号了,正赌气来园子家蹭电视呢。”

众人正说着,管家匆匆走进来:“大小姐,富泽老先生已经到门口了,说比赛马上开始。”

富泽哲治拄着拐杖走进来,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眼神锐利得像鹰。他径直走到客厅的电视机前,把拐杖往地上一顿:“还愣着干什么?快把频道调到NhK,巨人队今天要是输了,我饶不了教练!”

园子吐了吐舌头,赶紧拿起遥控器。富泽雄三走上前想扶他,却被他挥手打开:“我还没老到需要人扶,倒是你,生产线的事要是搞砸了,就别认我这个父亲。”

雄三的脸色僵了僵,随即恢复如常,低声道:“知道了父亲。”

柯南注意到富泽哲治的手腕上戴着块金色手表,表盘上刻着复杂的花纹,表链似乎有些松动,随着他挥手的动作轻轻晃动。

棒球比赛开始后,富泽哲治完全沉浸其中,时而拍手叫好,时而跺脚怒骂,拐杖把地板敲得咚咚响。其他人识趣地移到餐厅喝茶,富泽雄三望着客厅里父亲的背影,眉头紧锁:“他年轻时就是这样,只要涉及棒球和家族产业,就变得格外固执。”

“听说伯父反对你和绫子姐姐的婚事?”园子小心翼翼地问。

绫子握住雄三的手,轻声说:“父亲觉得我们认识的时间太短,还说要等雄三的两个哥哥都成家了,才允许我们订婚。”

“大哥太一满脑子都是写小说,二哥达二沉迷赛车,他们哪有心思结婚,”雄三无奈地叹气,“父亲就是想用这个理由拖延罢了。”

灰原突然开口:“富泽先生,你刚才说生产线有个环节是用机械臂分拣零件?我看资料里的参数,机械臂的反应速度似乎可以再提升0.3秒,这样每小时能多处理五十个零件。”

雄三眼睛一亮:“真的吗?我们的工程师说已经是极限了……”

夜一指着笔记本上的图纸:“不是极限,是传感器的位置没调好。你看这里,”他指尖点在屏幕上,“如果把压力传感器往左侧移三厘米,就能减少误差。”

两人立刻凑在一起讨论起来,绫子笑着对兰说:“你看他们,一谈起技术就没完没了。”

下午三点,富泽雄三带着夜一和灰原去产业园区。生产线车间里机器轰鸣,机械臂精准地抓取零件,传送带像银色的河流向前流动。夜一站在控制台前,调出实时数据:“果然和灰原说的一样,这里的压力阈值设置得太保守了。”

他在键盘上敲击几下,机械臂的动作明显加快,却依旧稳定。工程师惊讶地张大嘴:“这……这怎么做到的?我们调试了三个月都没找到问题所在!”

灰原指着屏幕上的波形图:“因为你们只关注了机械臂的承重,忽略了零件表面的摩擦力。添加这个变量参数,就能在提速的同时避免打滑。”

富泽雄三看着不断跳动的产量数字,兴奋地拍手:“太好了!这样一来,下个月就能正式投产了。夜一君,灰原小姐,真是太感谢你们了。”

夜一笑了笑,目光落在灰原身上:“主要是灰原的主意,我只是帮忙操作而已。”灰原抬头看他,刚好对上他的视线,两人都微微一怔,又同时移开目光。

傍晚回到园子家别墅时,棒球比赛已经结束。富泽哲治显然很满意结果,正坐在沙发上哼着小曲,手里把玩着那只金色手表。看到雄三他们回来,他抬了抬下巴:“生产线没出岔子吧?”

“托您的福,很顺利,”雄三语气平淡,“夜一君和灰原小姐帮我们优化了参数,效率提高了不少。”

“哼,机器再好也不如人可靠,”哲治放下手表,站起身,“我该回去了,达二说晚上要带朋友来家里喝酒。”

雄三刚要起身相送,却被父亲瞪了一眼:“坐着吧,我自己能走。”他拿起拐杖,慢悠悠地走出别墅。

园子看着他的背影,小声说:“伯父好像对雄三哥哥很严厉啊。”

绫子叹了口气:“父亲一直觉得雄三太温和,不像做大事的人。其实他不知道,雄三为了让生产线通过验收,熬了多少个通宵。”

突然,整栋别墅的灯光猛地熄灭,空调的嗡鸣声也戛然而止。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

“怎么回事?”兰摸索着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在黑暗中晃动,“是停电了吗?”

园子跑到窗边,撩开窗帘往外看:“好像不止我们家,对面的别墅也黑了。应该是雷雨天跳闸了吧。”

就在这时,另一道闪电亮起,惨白的光瞬间照亮了庭院。柯南透过窗户,清楚地看到别墅外的榕树下站着一个人,穿着和富泽雄三一模一样的深蓝色西装,手里正举着一块石头,狠狠地砸向什么东西!

“那是……雄三哥哥?”园子惊呼。

富泽雄三脸色一变:“我在这里啊!”

柯南立刻反应过来,拉着雄三的手腕往外跑:“快去看看!”

两人冲出别墅时,雨水已经倾盆而下。榕树下空荡荡的,只有湿漉漉的草地上散落着几块碎石。柯南用手电筒照向四周,发现泥地上有一串模糊的脚印,朝着富泽家别墅的方向延伸。

“追!”雄三率先跑了出去。

雨水打在脸上生疼,柯南紧随其后,耳边只有雷声和脚步声。转过拐角时,手电筒的光束突然照到一个黑影,那人似乎被发现了,跑得更快,很快就消失在富泽家别墅的后门。

“可恶!”雄三喘着气停下,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他跑进我家别墅了。”

柯南注意到别墅门口的台阶上有几滴暗红色的液体,混着雨水慢慢晕开。他心里一紧,推开门喊:“富泽老先生?您在家吗?”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闪电偶尔照亮家具的轮廓。柯南摸到墙上的开关,反复按了几下,灯始终没亮。“看来富泽家也停电了,”他拿出手机照明,“我们分开找找。”

雄三走向二楼,柯南则在一楼搜索。当光束扫过玄关时,他猛地停住脚步——富泽哲治倒在地上,后脑有个狰狞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花白的头发,那只金色手表不见了踪影。

“雄三先生!快来!”柯南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富泽雄三冲下楼,看到父亲的尸体时,脸色瞬间惨白,踉跄着后退一步:“父亲……父亲他……”

警笛声在十分钟后由远及近。横沟警官披着雨衣走进来,看到现场时皱紧了眉头:“又是你们几个啊,柯南小朋友。”他蹲下身检查尸体,“死亡时间大概在半小时前,致命伤是后脑遭到钝器击打,凶器应该就是那几块碎石。”

“横沟警官,”柯南指着门口的脚印,“我们刚才看到一个穿深蓝色西装的人在这里行凶,长得很像雄三先生。”

横沟警官看向富泽雄三:“哦?有人跟你长得很像?”

雄三咬着嘴唇:“我有两个双胞胎哥哥,太一和达二,我们三个人长得一模一样。”

话音刚落,别墅外传来争吵声。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头发乱糟糟的男人被警察拦住,嘴里大喊:“让我进去!我父亲怎么了?”另一个穿着赛车服的男人紧随其后,不耐烦地踹着门:“别挡着,我要看看是谁干的!”

“他们就是太一和达二,”雄三低声说,“大哥是自由撰稿人,二哥是职业赛车手。”

柯南仔细打量着三兄弟:富泽太一戴着黑框眼镜,手指关节上有墨水渍;富泽达二留着寸头,脖子上挂着赛车执照;富泽雄三则穿着西装,气质最沉稳。单看脸确实一模一样,但神态举止却截然不同。

横沟警官拿出笔记本:“富泽老先生今晚有什么异常吗?比如跟人结怨?”

“他下午在园子家看棒球比赛,”兰回忆道,“比赛结束后大概六点半离开的,说要回家等达二先生。”

“六点半?”横沟警官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七点十五分,也就是说,他离开后不到一小时就遇害了。”他转向富泽雄三,“你在这段时间里在哪里?”

“我和夜一君、灰原小姐在园子家的客厅,后来停电了,大家都能作证。”雄三回答。

“那太一先生和达二先生呢?”

富泽太一举了举手里的U盘:“我在自己的公寓改小说,这是修改记录,时间能对上。”

富泽达二掏出手机:“我在赛车场练车,队友可以作证,七点才离开。”

横沟警官摸着下巴:“这么说来,你们三个都有不在场证明?但柯南小朋友看到的人影……”

“会不会是外人作案?”园子猜测,“比如抢劫?伯父的手表不见了。”

“不像,”柯南指着地上的血迹,“如果是抢劫,没必要特意绕到后院行凶,而且门口的脚印很清晰,显然是熟人作案,知道别墅的布局。”

夜一蹲在尸体旁,注意到富泽哲治的右手紧紧攥着什么。他小心翼翼地掰开手指,发现是半张撕碎的便签纸,上面只有一个模糊的“一”字。“横沟警官,你看这个。”

横沟警官接过便签纸,皱起眉头:“‘一’?难道是指太一?”

富泽太一脸色一变:“不是我!父亲一直反对我写小说,我们是吵过架,但我不可能杀他!”

“谁知道呢,”富泽达二冷笑一声,“你上周还说过‘真想让他消失’这种话。”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太一反驳,“父亲断了你的赛车经费,你不是扬言要报复吗?”

“够了!”雄三吼道,“父亲刚去世,你们还要争吵吗?”

柯南走到电话旁,座机的指示灯还亮着。他想起富泽哲治下午在园子家看电视时,似乎打过一个电话。“横沟警官,我能看看电话答录机吗?”

答录机里果然有一条新留言,按下播放键后,富泽哲治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怒气:“……真是气死我了!巨人队最后那个球居然没接住,教练是瞎了吗?这种水平还敢带队,不如趁早退休!……”留言时长约一分钟,背景里隐约能听到电视的声响。

“这是六点四十五分录的,”横沟警官看着时间戳,“也就是富泽老先生离开园子家后十分钟,看来他确实回到家了。”

柯南却皱起眉头:“不对,园子家的别墅和这里步行需要十五分钟,他六点半离开,怎么可能六点四十五分就到家打电话?”

灰原走到他身边,低声说:“而且你听,背景里的电视声和我们下午看的比赛重播一模一样,更像是提前录好的。”

夜一也点头:“我刚才查了停电记录,整个别墅区是六点五十分统一停电的,答录机却能在停电后继续工作?显然是有人提前设置了留言,伪造不在场证明。”

横沟警官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富泽老先生根本不是六点半离开园子家的?有人在时间上做了手脚?”

“我想是的,”柯南指着电话答录机,“凶手提前录好留言,再把时钟调快,让人以为富泽老先生按时回了家。实际上,他可能在离开园子家后不久就被拦截了。”

这时,灰原拿着那只失踪的金色手表走了进来,表链已经断了。“我在别墅后面的灌木丛里找到的,你们看这个。”她拧开手表背面的盖子,里面竟藏着一个微型窃听器,“有人一直在监听富泽老先生。”

横沟警官接过手表,戴上手套仔细检查:“表链内侧有划痕,像是被人强行扯下来的。而且这里……”他指着表扣,“有一枚清晰的指纹。”

富泽太一惊慌地后退一步:“不是我!这手表是我上个月送给父亲的,我碰过很正常!”

“是吗?”柯南盯着他,“可你刚才说一直在公寓改小说,怎么会知道手表的事?雄三先生只提到过生产线,没说过手表吧?”富泽太一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攥住了把柄,说话都开始结巴:“我……我猜的!父亲一直戴着这块表,谁都知道……”

“猜的?”柯南往前逼近一步,声音不大却带着穿透力,“可你刚才看到手表时,第一反应不是‘父亲的表怎么会在这里’,而是直接辩解自己碰过很正常——这不像是猜的,更像是早就知道手表会出问题,对吧?”

横沟警官立刻反应过来,眼神锐利地盯住太一:“富泽先生,柯南小朋友说得对,你刚才的反应太可疑了。而且这枚指纹,需要你配合去警局做个比对。”

“我没有!”富泽太一猛地抬起头,眼镜滑到鼻尖,露出眼底的慌乱,“是达二!他早就知道父亲要停掉他的赛车经费,昨天还在车库里砸坏了工具箱,说要让父亲付出代价!”

富泽达二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砸工具箱是因为赛车引擎坏了,跟父亲没关系!反倒是你,上周把小说稿摔在父亲面前,说‘再阻止我写作,我就什么都做得出来’——这话我可是亲耳听到的!”

“都给我住口!”富泽雄三猛地踹向旁边的矮柜,玻璃花瓶摔在地上碎裂开来,水花混着玻璃碴溅了一地。他胸口剧烈起伏,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两个哥哥,“现在是争这个的时候吗?父亲躺在那里,你们却在这里互相攀咬!”

兰悄悄拉了拉柯南的衣角,小声说:“雄三先生好像快崩溃了……”

柯南没说话,只是目光扫过散落的玻璃碎片,忽然停在富泽太一的裤脚——那里沾着一小块深褐色的污渍,边缘还带着点湿润,和榕树下泥土的颜色一模一样。

“横沟警官,”柯南指着太一的裤脚,“你看那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富泽太一下意识地往后缩腿,却被身后的警察按住肩膀。横沟警官蹲下身仔细看了看,又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蹭了蹭:“是泥土,还没干透。富泽先生,你不是说一直在公寓改小说吗?怎么会沾到榕树下的泥土?”

“我……我路过……”太一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

灰原这时忽然开口,手里拿着手机展示出一张照片:“这是刚才在产业园区找到的。生产线的监控显示,今天下午五点半,富泽太一去过原料仓库,说是要找父亲谈谈小说出版的事,结果被富泽老先生骂了出来,监控里能清楚看到他当时摔门的动作。”

“出版?”横沟警官挑眉,“富泽老先生反对他写作?”

“何止是反对,”富泽雄三闭了闭眼,声音沙哑,“父亲说写小说是‘不务正业’,还把大哥的投稿合同撕了,说除非他死,否则绝不允许富泽家的人靠‘编故事’吃饭。”

柯南走到富泽哲治的尸体旁,想起刚才掰开他手指时的触感——那半张便签纸虽然碎,边缘却很整齐,像是被人刻意撕过。他忽然想起什么,跑到电话答录机旁,按下了倒带键。

磁带转动的沙沙声里,除了富泽哲治愤怒的留言,末尾突然出现一段极轻的对话,像是被杂音盖住的耳语:“……别逼我……合同我已经签了……”“你敢!我现在就去烧了你的稿子!”

“是富泽老先生的声音!”兰立刻听了出来。

柯南按下停止键,抬头看向面如死灰的富泽太一:“你下午去找父亲,是想告诉他你偷偷签了出版合同吧?结果被他发现,还要去烧你的稿子,所以你就在他回家的路上拦住了他,争执的时候用石头砸了他的头,对不对?”

太一的肩膀彻底垮了下去,眼镜从鼻尖滑落,露出布满血丝的眼睛。他盯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突然笑了起来,笑声里全是绝望:“他凭什么?凭什么我的人生要由他说了算?我写了十年,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出版,他就要烧掉……那是我的命啊……”

雨水还在敲打着窗户,像是在为这场迟来的坦白伴奏。富泽太一被警察带走时,忽然回头看了眼雄三,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雄三望着他的背影,慢慢蹲下身,用手捂住了脸。绫子走过去轻轻拍着他的背,柯南则拉着灰原走到门口。

“你早就知道是他了?”灰原侧头看他,眼底带着笑意。

柯南抬头望了眼漆黑的夜空,闪电刚好划破云层,照亮远处翻滚的海浪:“猜的。不过他刚才说‘路过’的时候,左手食指一直在捻裤子口袋,那里肯定藏着东西——说不定就是没被撕碎的另一半便签纸。”

话音刚落,横沟警官从太一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正是便签纸的另一半,上面印着出版社的公章。

“果然。”柯南笑了笑,转身往园子家别墅走,“走吧,该回去告诉园子这个消息了,她肯定又要哭鼻子。”

海浪拍打着礁石,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说——有些执念,终究会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伊豆的海面上。富泽家别墅的灯光透过雨幕看过去,像枚孤零零的萤火虫,在海浪的低吼里明明灭灭。

工藤夜一站在产业园区的监控室里,指尖在键盘上敲得飞快。屏幕上,智能生产线的三维模型正随着指令微调参数,机械臂的分拣轨迹在虚拟空间里划出流畅的弧线——比下午优化后又快了0.1秒。他盯着屏幕角落跳动的误差值,忽然想起富泽雄三刚才蹲在地上的样子,指节攥得发白,却连一句抱怨都没说。

“夜一君,”灰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刚泡好的咖啡香,“雄三先生刚才来电话,说想请你帮忙看看报社的投稿合同。”

夜一回头时,咖啡杯的热气正模糊灰原的镜片。他接过杯子抿了一口,烫得舌尖发麻:“合同?他大哥的出版合同不是被撕了吗?”

“是雄三先生自己想投,”灰原靠在控制台边,屏幕的蓝光在她脸上流动,“他说父亲总觉得生产线是‘冷冰冰的铁疙瘩’,想写篇文章讲讲机械臂怎么分拣零件,还有工人们调试设备时的故事,登在行业报上,说不定能让父亲改观。”

夜一的指尖在键盘上顿了顿。屏幕上的机械臂刚好完成一次精准抓取,夹着的零件在传送带上稳稳落下,误差值定格在0.02毫米。他忽然笑了:“这倒是个好主意。不过投稿格式他肯定不懂,报社的版面排版也有讲究——刚好我认识《制造业周刊》的编辑,明天带他去聊聊?”

灰原挑眉:“你什么时候认识这些人了?”

“上次帮警视厅修监控系统,顺便帮他们跑了篇破案通讯,”夜一敲下最后一个参数保存键,起身时带起一阵风,“走吧,先回别墅看看雄三。生产线这边我设了自动监测,有问题会实时发警报。”

雨还在下,产业园区的路灯在积水里碎成一片金箔。两人往回走时,夜一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远处的厂房:“你看,三号车间的灯光还亮着。”

灰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富泽哲治生前最常去的车间,据说里面还摆着他年轻时亲手组装的第一台车床。灯光透过高窗漏出来,在雨里拉出长长的光带,像谁在黑暗里伸着的手。

“雄三先生可能在里面。”灰原说。

推开门时,机油味混着雨水的潮气扑面而来。富泽雄三果然蹲在那台老旧车床前,手里捏着张纸,借着头顶的应急灯看得分明。听到脚步声,他慌忙把纸往口袋里塞,却还是被夜一瞥见了——上面是用铅笔写的标题:《铁家伙们的温度》。

“在写稿子?”夜一走过去,故意撞了撞他的肩膀,“我刚才跟灰原说,认识《制造业周刊》的编辑,要不要明天一起去聊聊?”

雄三的耳朵瞬间红了,手在口袋里把纸揉成一团:“我……我就是随便写写,不一定能登。”

“写的什么?念念。”夜一直接从他口袋里掏出纸团,展开时不小心撕了个小口。纸上的字迹很用力,铅笔尖都戳破了好几处,“……机械臂的夹爪上有层硅胶垫,是老周师傅提议加的,怕夹碎陶瓷零件。他说铁家伙也得懂温柔,就像给裹糖霜,得轻手轻脚……”

夜一忽然想起下午调试机械臂时,确实在夹爪内侧摸到过一层薄薄的硅胶,当时还以为是出厂自带的。他抬头看向雄三,对方正低着头,应急灯的光在他脸上投出深深的阴影:“父亲总说机器没人情味,可每个零件上都有工人的心思啊。”

“这稿子能登,”夜一忽然说,“而且我能让编辑给你开个专栏。”

雄三猛地抬头,眼里的惊讶像被雨打亮的星星:“真的?”

“当然,”夜一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佐藤编辑”的名字,“不过你得改改,别光写机器,多写写老周师傅他们。比如王姐总在午休时给机械臂擦油污,说‘干净了才好干活’;小李调试传感器时,会对着屏幕跟零件说话……这些才是读者想看的。”

他顿了顿,看着那台老旧车床:“你父亲年轻时组装这台车床的时候,肯定也藏了不少心思吧?写进去,他说不定会看到。”

雄三捏着稿子的手轻轻抖了抖,忽然站起身:“我现在就改!车间里有电脑,能借你的U盘用用吗?”

夜一笑了:“用我电脑吧,自带排版软件,顺便帮你把生产线的照片加进去——下午优化参数时,我拍了不少机械臂工作的视频,截图当插图正好。”

雨还在敲打着车间的铁皮屋顶,像无数只手指在轻轻叩门。雄三坐在电脑前打字时,夜一悄悄退出车间,看到灰原正站在车床旁,指尖轻轻拂过锈迹斑斑的导轨。

“他会好起来的,”灰原轻声说,“比我们想的要快。”

夜一点点头,掏出手机给佐藤编辑发消息:【明天带个新人投稿,关于智能生产线的,稿子很暖,留个专栏位置?】

几乎是立刻,对方回了条语音,嗓门大得能穿透雨幕:“夜一?你这大忙人居然推荐稿子!行啊,只要是你说好的,我肯定给版面!不过上次你欠我的那顿饭,得让新人请!”

夜一忍不住笑了,抬头看向车间里亮着的那束光——雄三的影子映在墙上,随着敲击键盘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株正在努力生长的树。

凌晨两点,雨势渐小。夜一帮雄三改完最后一版稿子,发送给佐藤编辑后,手机屏幕上弹出生产线的警报提示:二号机械臂的压力传感器数值异常。

“我去看看,”夜一对还在对着屏幕傻笑的雄三说,“你早点休息,明天上午九点,我带你去报社。”

产业园区的路灯已经熄灭,只有车间的应急灯亮着。夜一打着手机手电筒走到二号生产线前,屏幕上的数值忽高忽低,像在跳摇摆舞。他爬上操作台,拆开传感器外壳时,指尖忽然摸到一丝异样——连接线的接口处有片水渍,像是被雨水溅到了。

“原来是受潮了。”他从工具箱里翻出防水胶带,刚缠到第三圈,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雄三抱着件外套站在不远处,手里还提着个保温桶。

“灰原小姐说你肯定没吃饭,”雄三把外套递过来,掀开保温桶的盖子,热气裹着豚骨汤的香味涌出来,“她煮的,说喝了暖和。”

夜一接过外套穿上,刚好盖住沾满油污的袖口。喝着汤时,他忽然想起下午优化参数时,压力传感器的阈值设置确实有点保守,当时只想着提速,没考虑到海边的湿气会影响灵敏度。他放下汤碗,调出参数界面,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其实可以把湿度补偿值加上,这样就算受潮,传感器也能自动校准……”

话没说完,雄三忽然开口:“我父亲以前总说,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他组装那台老车床时,特意在齿轮箱里留了个排水孔,说海边潮,怕积水锈坏零件。”

夜一顿住了。屏幕上,湿度补偿值的参数框正在闪烁,他忽然明白——那些被富泽哲治嗤之以鼻的“人情味”,其实早就藏在他亲手造的机器里,藏在儿子写的稿子里,藏在每个被小心对待的零件上。

他重新调整参数,在“环境适应”选项里勾选了“湿度自动补偿”,点击保存的瞬间,传感器数值立刻稳定下来。机械臂缓缓启动,夹起零件时,夜一仿佛看到那层硅胶垫轻轻颤了颤,像在对他点头。

“走吧,”他跳下操作台,“汤很好喝,替我谢谢灰原。”

雄三跟在他身后,忽然说:“明天去报社,能不能……带上这台老车床的照片?我想让大家知道,我父亲其实很懂机器,也很懂人心。”

夜一回头看了眼车间里那台老车床,应急灯的光在它身上镀了层金边。他笑着点头:“当然可以。”

清晨七点,雨停了。海面上泛起一层金红色的霞光,把富泽家别墅的窗户染成了琥珀色。

雄三站在镜子前系领带时,手机“叮咚”响了一声。是佐藤编辑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报纸版面的预览图——《制造业周刊》的头版右侧,赫然印着《铁家伙们的温度》,旁边配着机械臂夹着硅胶垫的特写照片,标题下方有行小字:“专栏作家 富泽雄三”。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名字,忽然听到楼下传来汽车喇叭声。跑到窗边一看,夜一正靠在车门上朝他挥手,灰原则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举着本翻开的笔记本,上面贴着老周师傅给机械臂擦油污的照片。

雄三深吸一口气,抓起公文包跑下楼。包里除了投稿需要的资料,还有一张他连夜洗出来的照片——老车床的导轨上,父亲年轻时刻下的名字依稀可见,旁边歪歪扭扭地跟着个小字:“雄”。

“走吧,”夜一打开后座车门,“佐藤编辑说,要跟你聊聊下一期写什么。他还特意提了,想看看你父亲组装的那台老车床,说说不定能做个专题报道。”

雄三坐进车里时,阳光刚好越过海面,落在他攥着照片的手上。他忽然想起昨晚改稿到凌晨,父亲的遗像就摆在电脑旁,相框里的老人皱着眉,却像是在笑。

“对了,”夜一忽然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生产线早上自动启动了,系统提示‘运行平稳,误差值0.01毫米’。”

雄三愣了愣,随即笑了。他低头看着照片,轻声说:“我就知道,他们能做好的。”

车窗外,伊豆的海面正在晨光里舒展,像张被熨平的蓝绸缎。远处的产业园区里,机械臂的身影在车间里移动,夹爪上的硅胶垫轻轻碰着零件,带着点老周师傅说的“温柔”,也带着点富泽哲治藏在齿轮箱里的“心思”。

夜一打开车载音响,里面传来佐藤编辑发来的语音,嗓门依旧洪亮:“告诉雄三,专栏标题我定了——《富泽家的铁家伙们》,怎么样?够不够劲儿!”

雄三看着窗外掠过的海岸线,忽然觉得,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去的坎,就像生产线里被优化的参数,只要带着点心思,总能找到最舒服的角度,让每个零件、每个人,都在自己的位置上,稳稳当当的。

雨彻底停了,连空气里都带着点硅胶垫的软,和豚骨汤的暖。

车子驶过海岸线时,柯南正趴在后座的车窗上,看着产业园区的轮廓渐渐缩小。兰握着方向盘,偶尔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柯南,在想什么呢?”

“在想雄三哥哥的稿子,”柯南转过身,晃了晃手里的贝壳,“灰原姐姐说,机器也会记得人的好,就像那台老车床记得富泽老先生的排水孔,机械臂记得老周师傅的硅胶垫。”

灰原坐在副驾驶座上,闻言轻轻勾了勾唇角,指尖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下一行字——“湿度补偿参数已同步至所有生产线”。阳光透过车窗落在屏幕上,把那些代码照得像串会发光的珠子。

夜一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椰子树,忽然想起凌晨在车间里,雄三对着老车床喃喃自语的样子。他说“父亲其实很怕机器冷冰冰的”,说这话时,应急灯的光刚好落在车床导轨上那行刻字上,“哲治”与“雄”挨得那样近,像两个从未走远的影子。

园子在后座翻着刚买的《制造业周刊》,忽然惊呼一声:“快看!雄三哥哥的专栏旁边,登了太一先生的小说节选!”

兰凑过去看,只见那篇节选的末尾写着:“父亲的拐杖敲在地板上的声音,像我没写完的句子,总在停顿的地方藏着半句温柔。”她忽然想起富泽太一被带走时,回头望向雄三的那个眼神,原来不是怨怼,是藏在倔强里的歉疚。

车子驶入市区时,夜一的手机响了,是雄三发来的照片。照片里,富泽达二正蹲在老车床旁,手里拿着扳手,身后的墙上贴着张赛车执照——据说他把赛车队的赞助换成了生产线的维护基金。雄三在照片下写着:“二哥说,齿轮和引擎一样,都得有人好好照顾。”

灰原把照片转发到三人的聊天群里,夜一顺手点了个赞。柯南看着屏幕上的老车床,忽然觉得那些锈迹斑斑的导轨,像极了老人脸上的皱纹,每一道里都藏着没说出口的话。

夕阳西下时,车子停在侦探事务所楼下。柯南跳下车,抬头看见毛利小五郎正趴在二楼的窗台上打哈欠,手里还攥着张棒球赛门票——是富泽哲治没来得及看的那场。

“柯南,快点上来!”兰在门口喊他。

他应了一声,转身时,看见夜一正帮灰原把笔记本电脑放进包里,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腕,两人都顿了顿,又像没事人一样移开目光。海风吹过街角的樱花树,落下几片花瓣,像谁轻轻叹了口气。

柯南忽然想起伊豆的雨,想起榕树下的脚印,想起机械臂夹着零件时的温柔。原来所有的尖锐与固执,最终都会被时间磨成柔软的样子,就像老车床的导轨会记得刻字,就像海浪会记得礁石,就像每个人心里,都藏着个没说出口的“原谅”。

他蹦蹦跳跳地跑上楼,口袋里的贝壳硌着掌心,像颗揣了一路的暖阳。窗外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把事务所的玻璃窗照得像块融化的蜜糖,甜得让人想起富泽家别墅庭院里的绣球花,想起豚骨汤的暖,想起那些藏在铁家伙里的,比阳光更软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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