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活字印刷机搬进学堂后院时,老秀才特意请了镇上的戏班来吹打,红绸布一揭开,满院子的人都发出惊叹。
这机器像个铺着铁板的长桌,旁边摆着个木格子柜,里面整齐码着密密麻麻的木活字,大小一致,笔画清晰,“天地君亲师”“仁义礼智信”样样俱全。
“这字竟能拆下来重排?”老秀才捏起个“学”字,对着阳光照,见字模底部刻着反文,笔画深峻,惊得胡须都抖了,“以前抄书得抄三个月,刻版得刻半年,现在倒好,字模往铁板上一拼,刷上墨就能印,一天能印出百张纸,比神仙显灵还快!”
夏天让人把印刷机和造纸坊连起来,先印了本《清河镇农桑要术》。
里面记着滴灌、播种、防虫的法子,配着王默拍的照片,用竹浆纸印出来,图文并茂,农户们抢着要。
李老汉捧着书,让识字的后生念给他听,听到“螺旋榨油机出油率”那段,拍着大腿说:“这书比老辈子的农谚还实在,照着做准没错!”
最激动的是学堂的孩子们。
以前课本都是先生手抄的,字迹潦草不说,还经常缺页。
现在有了印刷机,《三字经》《百家姓》印得整整齐齐,每人一本,孩子们捧着新书,翻得小心翼翼,连课间都在互相考“这个字怎么念”。
“这书纸滑字清,看着就舒心!”小胖墩把课本揣在怀里,生怕弄脏了,“以前抄书抄得手酸,现在能专心念书了!”
印刷机不光印农书、课本,还印传单。
镇上要修桥,印了“募工启事”;罐头坊出了新口味,印了“尝鲜传单”;连张师傅的皮影戏要开演,都印了“戏单”,上面画着皮影小人,写着唱段,比口头吆喝管用十倍。
可这便捷,却让镇上的“刻书匠”马先生坐不住了。
马先生刻了一辈子书版,一手宋体字刻得端庄秀丽,以前府城的书院都来求他刻经卷,说“马先生的字能镇住纸页”。
现在大家都用活字印刷,他的刻刀闲在案上,木版堆成了山,连最虔诚的老居士都改买活字印的佛经了。
“活字印的字哪有魂?”马先生对着未刻完的《金刚经》版叹气,手里的刻刀在木头上划出浅浅的痕,“我这字,一刀一刀刻着心意,每个撇捺都带着气脉,活字排的,横平竖直像尺子量的,哪能读出经义?”
有天他扛着块刚刻好的《兰亭序》版,来到印刷坊,非要跟活字印的比一比。
夏天笑着应了,让伙计用两种法子各印一张——刻版印的字带着刀痕的温润,墨色有浓有淡;活字印的字笔画均匀,墨色鲜亮,却少了点自然的气韵。
“你看!我这刻版的字才有筋骨!”马先生指着印张,眼里闪着光。
“您这字是真功夫,”夏天递给他本活字印的诗集,“但活字能印出照片、表格,还能随时改字。要不咱们合作?您来写样字,我们照着刻活字,这样印出来的书,既有您的风骨,又有活字的方便,肯定能流传得更远。”
马先生看着诗集里配的照片,突然笑了:“行!我倒要看看,我的字住进木活字里,能不能走得比刻版更远。”
没想到马先生写样字的活字印成了“清河镇体”,笔画端庄又带点灵动,印出来的书在府城大受欢迎,书院的先生们说“这字既有古意,又有生气,是读书人的福气”。
马先生现在每天在印刷坊写样字,看着自己的字变成一排排活字,嘴上不说,心里却比刻出整版经卷还得意。
印刷机的好处不止印书。
夏天让人用剩余的字模拼了副对联模板,过年时刷上红墨,往红纸上一印,比手写的工整;还拼了“福”字模,印在彩纸上,贴在罐头盒、点心盒上,比画的还喜庆。
有次知府来视察,见印刷坊正印《清河镇志》,翻开一看,从建镇的传说到现在的机器,从李老汉的果园到赵老三的马队,记得详详细细,连张寡妇的菜园收成表都列在里面,惊叹道:“这哪里是镇志?分明是部活生生的民生史!我要带回府城,让各县都学着编!”
老秀才站在印刷机旁,看着字模在铁板上排成形,对夏天说:“以前总说‘文章千古事’,靠的是手抄口传,现在有了这机器,咱们清河镇的事,能印在纸上,传到千里之外,让后人知道,咱们也曾把日子过成了诗。”
夏天笑着说:“是啊,字能传情,书能载史,这活字印的,不只是字,还有咱们的日子。”
系统在她脑子里冒出来:【宿主,推广活字印刷,传承知识文化,融合传统书法与现代印刷,扩大影响范围,获得积分,总积分。】
“分……”夏天看着刚印好的《清河镇故事集》,里面有李老汉浇地、张师傅演皮影的故事,“能换个小型装订机不?现在印的书都是散页,得手工装订,有机器装订,又快又结实,能做成线装书,更像样子。”
【……可以兑换“线装装订机”,能自动穿线、打结,装订速度是手工的二十倍,书脊平整,翻页顺畅。】
“线装装订机?”夏天眼睛一亮,“那赶紧换!我要让清河镇印的书,不光内容实在,样子也周正,能放进书院的藏经阁,让百年后的人还能读到咱们的故事!”
王默扛着相机进来,镜头对着活字柜拍个不停:“刚拍了马先生写样字的样子,他手腕悬着,笔尖在木头上走,比机器还稳。”他晃了晃手里的胶片,“张师傅新做的皮影里,孔子都来印刷坊了,说这活字能把论语印得更清楚,让更多人知礼明仪呢。”
夏天笑着接过相机,镜头里,印刷机的滚筒还在转动,墨香混着竹浆纸的气息飘出来,马先生正往字模上补刻笔画,老秀才捧着刚印好的书页,眯着眼诵读,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字上,每个笔画都闪着光。
这印刷机印出的不只是字,还有清河镇的声音——木活字里刻着的是祖辈的智,纸页上传着的是当下的活,老手艺和新机器拼在一起,就成了能穿越岁月的絮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