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长青阔步踏出阎铁珊那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府邸,身影很快隐没在繁华热闹的太原城中。
他身形洒脱,不紧不慢地在大街小巷间转悠着,沿途的市井喧嚣在他耳中仿佛只是过眼云烟。
不多时,武长青来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酒馆。
酒馆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酒香。
他在靠窗的位置轻轻坐了下来,点了一壶香气四溢的好酒,配上三碟精致的小菜。
然而,奇特的是,他这一坐,便是大半天的光景。
“这人究竟是谁啊?”邻桌一位身材精瘦、眼神颇为犀利的江湖客,忍不住轻声嘀咕道。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看他那副沉稳的模样,着实有些不一般。都坐了整整三个时辰了,连姿势都纹丝未动。一开始那壶酒倒是喝完了,可三叠小菜也就只动了寥寥几口,之后便再无动作,估计是在等什么人吧?”另一个稍显年长,留着山羊胡的江湖客揣测着说道。
“肯定是在等人!你们瞧瞧他那柄大铁剑,就连剑鞘都放在桌子上,那放置的角度,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拔剑的最佳位置,接下来恐怕要有一场激烈的拼斗咯。”一个身形壮硕,腰间别着一把大刀的汉子,一脸笃定地分析着。
“咦,你们仔细看看他那柄剑。”精瘦的江湖客突然眼神一亮。
“怎么了?”山羊胡与壮汉异口同声地问道。
“这柄剑又阔又长,还极为沉重,就目前所知,整个江湖上这般奇特的剑可不多见呐。”精瘦的江湖客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摇头。
“嗯,能拿着这样一柄剑,想必绝非泛泛之辈。”山羊胡捻着胡须,深表赞同。
“确实不是普通人呐……你们瞧他气息悠长,几乎感觉不到呼吸,再结合这柄大剑,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个人……”壮硕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什么人?快别卖关子了!”其他两人急切地催促着。
“最近名头响当当的金雕剑侠,你们有没有听闻过?”壮汉故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你是说,他就是金雕剑侠?可他身边并没有雕啊。”山羊胡满脸疑惑。
“谁规定出门就非得带着雕啊,你们仔细看看那柄剑,这天下间还能找出第二柄这种青色的大剑么?”壮汉反驳道。
酒馆里,另一张桌子的这三个江湖客,正低声热烈地议论着。
而武长青坐在那里,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进入酒馆后,他只是随意吃了几口小菜,便不再动筷。
其实他并不饥饿,只是这家酒馆的酒实在香醇,不知不觉间,那一壶酒便被他一饮而尽。
至于为什么他能这般久坐几个时辰,只因他平日里早已将打坐练功融入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随时随地皆可入定。
武长青深知,要想在江湖中不断成长,唯有勤奋二字。
“天道酬勤”,这可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啊。
此刻,他体内的先天无形破体剑气正缓缓运转,沿着奇经八脉,丝丝缕缕地游走全身,每完成一个周天循环,那剑气便壮大一分。
就在这时,一阵沉重且缓慢的脚步声陡然响起,那声音如同来自四面八方,酒馆里的一众江湖客瞬间一惊,纷纷循声探寻脚步声的来源。
只见远处,一道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被缓缓拉长。
那是一个秃顶的老头子,一张黄惨惨的脸,仿佛被岁月刻满了沧桑。
身上穿着一件灰不溜秋的粗布衣裳,长短也颇为奇怪,恰好盖过膝盖。
脚上穿着白布袜、灰布鞋,乍一看,还真像个从乡下来城里赶集的普通土老头。
然而,他那双眼睛却如寒星般发亮,目光炯炯有神,威光四射,仿佛能看穿人心。
那老头目光在酒馆内不断寻觅着,当看到武长青的时候,眼中光芒陡然一亮,径直迈着大步朝这边走来。
他看似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扎实有力,三步并作两步,转瞬之间已然来到了酒馆内,给人一种仿佛缩地成寸的神奇之感。
这老头站定后,紧紧盯着武长青,深深地看了一眼,随后大手猛地一伸,隔空对准酒馆内货架上的一坛酒,一股无形的气劲瞬间发动。
只见那坛酒仿若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起,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稳稳地落在他的手上。
老头动作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他抬手拍开泥封,仰头便是一阵“咕咚咚”地猛灌,瞬间就喝掉了一小半。
而后手上用力一甩,将酒坛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你就是金雕剑侠武长青?年纪轻轻就有这般修为,的确不简单呐。可惜啊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得罪了一个人!”老头目光如炬,盯着武长青冷冷地说道。
武长青脸上依旧挂着从容的微笑,他知道自己一直等候的人终于来了,眼前这位极有可能就是正主。
他神色淡定,缓缓说道:“哦?我倒是好奇,我究竟得罪了什么人?”
那老头冷冷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屑:“你得罪了霍天青!你可知道,他乃是我们天禽门的人。”
“哦?他是你们天禽门的人?”武长青心中早已知晓,却故意装作不知情地问道。
那老人见他如此,神色愈发严肃:“你有没有听说过‘天松云鹤、商山二老’?”
武长青神色平静,不置可否,随意答道:“听过又如何,没听过又怎样?”
“云鹤、商山二老在武林中久负盛名,被尊为泰山北斗,就算是两耳失聪的人,也该听闻过他们的名号。霍天青正是这两人的小师弟。昔日天禽老人威震八方,但一生只收了云鹤、商山二老这两个徒弟,而我,便是二老之一商山的弟子‘关中大侠’山西雁。”山西雁缓缓说道,言语间带着几分自豪。
说罢,他再次端起酒坛,仰头喝了进门之后的第二口酒。
“山西雁,此人竟然就是关中大侠山西雁!”
“那双铁掌威震关中的山西雁,竟然出现在这里。”
酒馆内,其他江湖客听闻这个名字,纷纷低声惊呼起来。
在这热闹非凡的酒馆里,有江湖客突然从某人口中惊闻,“听他这话里的口气,难不成这武长青竟是得罪了声名远扬的天禽门?不好!天禽门向来讲究同气连枝,恐怕马上,门中其他人就会蜂拥而至。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此言一出,酒馆里那些本在高谈阔论的江湖客,瞬间如惊弓之鸟般,一个个吓得脸色煞白。
他们不过是些普普通通的武者,这种高手之间的激烈对决,于他们而言,就像是遥不可及的星辰,绝非他们可以轻易涉足的。
当下,这些江湖客不敢再多作停留,纷纷手忙脚乱地起身,匆匆结账,而后如同逃窜一般离开了这弥漫着紧张气息的酒馆。
而此时的武长青,面容依旧平静如湖水,没有丝毫慌乱之色,只是那只沉稳的手,不知何时已然悄然移到了剑柄之上。
因为对面之人那磅礴的气势,正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恰似一座巍峨的山岳,带着千钧之力,如排山倒海般朝着他狠狠地压了过来。
“在这若大的江湖之中,鲜少有人知晓,我的祖师爷天禽老人,直至七十七岁高龄时,才娶亲生子。霍天青便是祖师爷的独子,也是我的师叔,更是天禽门唯一的正统继承人。你虽击败了我师叔,可别以为就此打败了天禽门。实不相瞒,我们天禽门内,高手如云,比霍天青厉害的大有人在!”
山西雁缓缓放下手中的酒坛,话语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显得颇为矛盾与不通顺,但其中所表达的核心意思却再明确不过:打败霍天青,远远称不上是战胜了整个天禽门。
“没错!比霍天青厉害的人,那可是多得去了!”就在这时,一道苍老且带着几分沧桑的声音幽幽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也不知何时悄然走了进来。
这老头身着一件有些陈旧但收拾得还算整洁的长袍,头上戴着一顶小巧的帽子,手里还拿着一杆古朴的旱烟袋,正慢悠悠地朝着众人走来。
武长青打量着眼前这位看似平凡无奇的老头,倘若对方不主动开口说话,任谁都无法将他与威名赫赫的天禽门联系在一起。
这老头站在那儿,周身竟没有一丝高手应有的凌厉气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活脱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市井老头儿。
武长青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又是何方神圣?”
山西雁面色一沉,严肃地说道:“他姓樊,名鹗,便是那昔日单枪匹马独闯飞鱼堂,如入无人之境般扫平八大寨的樊大先生。他手中那根旱烟袋可不简单,专打人身三十六大穴、七十二小穴,厉害非常!”
“哦?”武长青微微点头,似有所悟地说道:“这么说,他也是你们天禽门的人咯?”
“你说对了。”山西雁简短地回应道。
恰在此时,一阵抑扬顿挫的吟诗声远远传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众人扭头看去,只见一个浑身散发着酸腐气息的穷秀才,背负着双手,迈着四方步,施施然走进了酒馆。
他目光一扫屋内的武长青和山西雁,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慢悠悠地说道:“两位倒是好雅兴,竟在此各自悠然自得地喝起酒来了。”
武长青眉头微微一皱,看向这位不速之客,冷冷问道:“你又是谁?”
山西雁的声音再次响起:“江湖人称西北双秀,樊简齐名,他便是那‘弹指神通’绝技的唯一传人,简二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