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四年初春的清州街头,阳光尚好,我们四人两对,原本沉浸于少年人特有的、混合着甜蜜与试探的心绪中。然而,这份脆弱的宁静,很快便被几声流里流气的口哨打破。
几个穿着花哨衬衫、头发染得赤橙黄绿的小厮儿(本地俚语,指小混混),大概见萧逸一人带着我们三个看似文弱的女生,便觉有机可乘,眼中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嬉皮笑脸地围拢上来。他们显然打错了算盘——苏雪和吴华或许会惊慌,但我曹鹤宁,何曾惧过这等腌臜货色?更遑论萧逸本就是散打高手。这伙人,纯属自寻死路!
冲突几乎无需言语挑衅,便在眼神交汇的瞬间引爆。萧逸面色一寒,周身气势陡然变得凌厉。我们之间的默契,早在军营操场上无数次的共同挥汗中铸就,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已明晰彼此意图。
当先一个染着扎眼蓝毛的家伙,脸上挂着猥琐的狞笑,目光在我身上逡巡片刻,竟毫不犹豫地朝我猛扑过来,动作迅捷,企图从后方将我连同双臂一并锁住。
“得手了!”他双臂如铁箍般收紧,肮脏的手掌更是不安分地在我胸前胡乱抓摸,似乎想确认什么,随即发出一声令人作呕的惊叹:“哦哟!没看出来,小娘们儿挺有料嘛!”
一股混杂着极致厌恶与冰冷怒意的火焰瞬间窜起!我这受神力潜移默化改造的身躯,岂容这等污秽之物亵渎?!
强忍着肌肤相触带来的恶心,我没有丝毫慌乱。右腿如蓄势已久的毒蛇,长腿猛地向后、向上撩起!脚上那双硬底高跟鞋的尖端,凝聚着冰冷的怒火,精准狠辣地踢向他的额心!
“砰!”闷响与痛呼同时炸开:“啊!”
额角传来的剧痛让他手臂一松。机不可失!我腰腹瞬间发力,右肘借助扭转之势,如同出膛的炮弹,向后猛撞,正中其胸口膻中穴!
“呃!”蓝毛又是一声闷哼,彻底松脱,踉跄后退,捂着胸口与额头,一时失去了战力。
眼角余光瞥见萧逸亦被两三人缠住,一人正死死从后抱住他的腰。我清喝一声:“锅巴,低头!”
萧逸对我信任无比,闻声毫不迟疑猛地俯身!
几乎在他低头的刹那,我一记凌厉的侧身飞踢已然到位,脚尖划破空气,精准地踢中那抱腰混混的面门!
“噗!”鼻血瞬间飙出,那混混惨叫着松手捂脸。
萧逸压力骤减,立刻反击。一记迅猛的后蹬腿,结实实地踹在另一个想偷袭的黄毛背心!
那黄毛被巨力踹得向前猛扑,失控地朝我冲来,姿势狼狈如滚地葫芦。
电光火石间,我双眼微眯,不退反进!身体如灵猫般矮沉,左手如铁钳般精准探出,一把抓住其前冲的衣领,右膝如闸,死死顶住其腹部,阻断冲势!
动作行云流水,毫不停滞。腰腹与腿部力量瞬间爆发,抓紧衣领的手猛地下带,身体借势后仰,右腿借助其前冲惯性与我后倒之力,向上狠厉一蹬!
标准的“兔子蹬鹰”!
“嗖——砰!”
黄毛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自腹部传来,整个人被我凌空蹬飞出去,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摔在三四米外,翻滚哀嚎,再难起身。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十数秒之间。萧逸解决掉最后一名纠缠者,我们背靠背而立,冷眼扫视着剩余几个被我们身手震慑、逡巡不前的混混。
“还没完!”萧逸低喝,眼中战意如沸。他忽然伸手,揽住我的腰肢,低吼一声,竟将我横抱而起!
瞬间的失重后,我立刻明了他的意图。在他强有力的臂弯中,我的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修长的双腿借助他快速旋转产生的离心力,如同高速挥舞的连枷,又似芭蕾舞者最激烈的挥鞭转!
“啪!啪!啪!”
高跟鞋尖与脚背,如同密集的雨点,精准而狠辣地落在周围混混的脸上、胸口、肩胛!每一次接触都伴随着痛呼与骨肉闷响!
偶有不信邪者试图偷袭萧逸下盘,却总被我未卜先知般截住手臂,顺势一拉,使其失衡前扑,正好迎上萧逸默契踢出的凌厉侧踢!
我们的配合宛如一场精心编排的死亡华尔兹,攻防一体,华丽而高效。拳脚交错间,不过十几个回合,那群气焰嚣张的小厮儿已尽数躺倒在地,鼻青脸肿,哀鸿遍野,真正是“满地找牙”!
尘埃落定,萧逸轻轻将我放下。我们相视一眼,皆看到彼此眼中未尽的笑意与无需言说的默契。
用随身携带的束发带将几个丧失战斗力的小厮儿捆作一团,我拍了拍手,对萧逸道:“锅巴,去报警,顺便带点吃的回来,活动了一下,饿了。”
萧逸点头,快步离去。不多时,他带着食物返回,我们四人分食完毕,正好警察赶到,将那群混混押走。
吴华和苏雪这才跑过来。吴华拍着胸口,眼神在我和萧逸之间来回扫视,语气带着戏谑与惊叹:“我的天……我怎么觉得,小书童和锅巴……你们俩才像天生一对呢?这配合,简直天衣无缝!”
我心下一惊,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慎言!苏雪还在呢!” 说着,紧张地瞥向苏雪。
好在苏雪只是脸颊微红,看向萧逸的眼神带着未散的担忧与明显的崇拜,似乎并未在意吴华的玩笑,反而轻声问萧逸:“你们没事吧?刚才真吓到我了。”
萧逸嘿嘿一笑,挠挠头:“小场面,没事。”
吴华又凑到我身边,拉住我的胳膊,雀跃道:“小书童!”她叫道。
我无奈看她:“唉……你这称呼……”
“怎么?”吴华狡黠眨眼,“锅巴叫得,我叫不得?莫非……这是你们之间独有的、特别亲密的‘爱称’?”
我被她的歪理逗笑,摆摆手:“随你,随你,不过一个代号而已。”
“那,”吴华眼睛一亮,“你刚才那几招太帅了!教我呗!就那个踢腿,还有那个……兔子蹬鹰!”
我上下打量她,故意板起脸:“教你?我怕你吃不了那份苦,半路哭鼻子找我退货!”
一旁的萧逸接过话茬,语气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吴华,这真不是吹。书童这身手,是实打实在军营里练出来的!军训那时,她爸,就是我们曹教官,要求那叫一个严格!书童没少挨教鞭,腿上、背上时常青紫,可她愣是咬着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也不吭一声,硬扛下来了!这份毅力和倔强,我萧逸佩服!这大概,就是天赋吧。”
他顿了顿,看向吴华和苏雪,进一步解释道:“她爸爸你们应该有点印象,国庆中秋晚会合影时,和市委李书记站在一起的是书童和苏雪,站在书童旁边那位特别威严的军官,就是她爸,曹湉上校。”
吴华闻言,吐了吐舌头,做了个夸张的畏惧表情:“哇……那位长官啊……印象太深刻了,气场两米八!原来是活阎王亲手调教出来的,怪不得这么厉害!”
她这句“活阎王”把我们全都逗笑了,最后一点紧张气氛也烟消云散。阳光重新变得温暖宜人,我们互相整理了一下略嫌凌乱的衣衫,继续沿着长街走去。经此一役,彼此间的关系似乎无形中又拉近了几分。而我和萧逸那心照不宣的默契配合,也成了吴华日后时常拿来打趣我们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