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沈聿川是为了保护他才硬扛了那一击。
“傻不傻…谁要你挡了…”凌煊的声音有些发颤。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身上所有的疗伤药符，甚至那颗剩下的凝魂珠，不要钱似的往沈聿川身上用，徒劳地试图驱散那些阴邪的蚀魂之力。
但墨尧临死前的全力一击，又岂是那么容易化解的？
药符的光芒很快被黑气吞噬，凝魂珠也只能勉强护住沈聿川的心脉不让其断绝，却无法阻止生机的流逝。
凌煊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无力感。
他习惯了游戏人间，习惯了万事尽在掌握，哪怕面对归墟之门他都没这么慌过。
他看着沈聿川安静却脆弱的睡颜，想起他挡在自己身后时那决绝的眼神，想起平日里自己不管怎么瞎搞都纵容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发慌。
“喂…沈聿川…你别吓我啊…”凌煊的声音带上了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你死了谁给我发工资啊…你的公司、你的豪宅、你的游艇…不就都没人继承了？多可惜啊…”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试图用往常的方式唤醒他，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最终，他沉默下来，看着沈聿川越来越微弱的气息，眼神逐渐变得坚定，甚至带上了一丝决绝。
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算了…算我欠你的…”
凌煊低声喃喃，仿佛在对自己说。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他双手开始结出一个极其复杂法印，甚至带着一丝禁忌气息。
这个法印，与他平时用的任何符咒法术都截然不同，蕴含着某种本源的力量。
随着法印的结成，凌煊自身的脸色也迅速变得苍白起来，周身那看似不着调的气息陡然一变，变得浩瀚、深邃、如同沉睡的太古神山骤然苏醒！
他指尖逼出一滴蕴含着难以想象生命本源力量的精血，缓缓点向沈聿川的眉心。
“以吾之血，契汝之魂…”
“燃吾本源，续汝生机…”
“沈聿川…给我活过来！”
那滴蕴含着凌煊生命本源的精血，缓缓没入沈聿川的眉心。
一瞬间，柔和却磅礴的金色光芒将沈聿川彻底包裹，形成一个光茧。
他后背那狰狞的焦黑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侵蚀的蚀魂黑气如同遇到克星般尖叫着被逼出、净化。
沈律川苍白如纸的脸色迅速恢复红润，微弱的气息变得强劲有力，甚至比他受伤前更加悠长浑厚，体内那丝残余的府君神力也好似被滋养壮大了几分。
而凌煊，在精血离体的瞬间，脸色瞬间变得透明，身体晃了晃，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倒在了沈聿川身边，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他的气息变得极其微弱，仿佛风中残烛，周身那浩瀚深邃的力量感消失得无影无踪，看起来比刚才的沈聿川还要脆弱。
代价是巨大的。
不知过了多久，沈聿川的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意识回笼的瞬间，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充沛力量和勃勃生机，仿佛脱胎换骨。
背后的剧痛消失无踪，只有新肉生长的微微麻痒。
紧接着，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涌入脑海，他替凌煊挡下黑光，然后…
他猛地坐起身，立刻看到了倒在自己身边，奄奄一息，脸色白得吓人的凌煊。
“凌煊！”沈聿川的心瞬间被攥紧！他小心地将凌煊扶起，探入一丝灵力查看，脸色骤变！
凌煊的体内，灵力几乎枯竭，魂魄之光黯淡摇曳，最重要的是，其生命本源…竟有亏损的迹象！这几乎是不可逆的重创！
是谁？是谁把凌煊伤成这样？墨尧明明已经被…等等…
沈聿川的目光猛地定格在凌煊苍白嘴角那一抹刺眼的血迹，以及他自己眉心处尚未完全散去的，带着凌煊独特气息的微弱金光。
一个不可思议、却又是唯一合理的猜想浮上心头。
凌煊…用了他无法想象的手段，甚至可能是…本源精血，救了他。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冲击着沈律川的心防，混杂着震惊、狂喜、心疼和巨大的恐慌。
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没心没肺、只认钱的家伙，竟会为了他做到如此地步。
他小心翼翼地擦去凌煊嘴角的血迹，将自身刚刚恢复至更胜从前的精纯灵力，缓缓渡入凌煊体内，灵力融合了府君神力和凌煊本源之力，温养着凌煊枯竭的经脉和魂魄。
看着凌煊毫无生气的睡颜，沈聿川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最终沉淀为一种带着强烈占有欲的暗沉。
他一直都知道凌煊身上有秘密，强大得超乎想象。
但他从未想过，这份强大会以这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用在他身上。
“值得吗…”沈聿川低声喃喃，指腹轻轻拂过凌煊冰凉的脸颊，“为了我这样一个…麻烦。”
没有人回答他。只有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
但沈聿川的心中，某个念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起来。
他失去了过往的记忆，背负着未知的使命和“债务”，身处巨大的阴谋漩涡。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孤独的。
但现在，有了凌煊。这个平时不着调，却强大神秘，嘴硬心软的家伙，为他付出了不可想象代价。
他不能再失去他，一种偏执的占有和保护欲自心底滋生。
凌煊是在一天后醒来的。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掏空了，连抬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脑袋里跟灌了铅一样沉。
睁开眼，就看到沈聿川正坐在他身边，手里拿着一个椰子，似乎在用灵力小心翼翼地加热。
“…老板？”凌煊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我们…还活着？你没死啊？”他下意识地想扯出个笑容，却连这点力气都欠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