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的夜来得急。
陆清弦倚在巷口的青石板上,后背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胀,血水混着雨水淌进泥里,洇出一片暗红。他摸出怀中的半枚虎符,指腹摩挲着上面未干的血渍——那是幽冥教主的血,带着股阴冷的铁锈味。
“咳……”他咳出一口血沫,视线渐渐模糊。恍惚间,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
“有人吗?”
是个女子的声音,清泠如泉。陆清弦警觉抬头,见个穿月白衫子的少女提着灯笼走来,灯笼上绣着青蚨纹。
“青蚨门的人?”他声音沙哑。
少女愣了愣,随即扑过来扶住他:“陆少侠!我是门主派来的,沈姑娘被幽冥教掳走了!”
青蚨门在扬州的秘密落脚点,药庐。
沈清如的随身匕首搁在床头,刀鞘上沾着血。陆清弦攥着匕首,指节发白。药庐里飘着苦涩的药香,老大夫捻着胡须摇头:“后背的刀伤见骨,又被寒毒侵体,能不能挺过来,全看造化。”
“寒毒?”陆清弦猛地抬头。
“从伤口渗进的。”老大夫指着匕首,“这刀上有古怪,像是被极阴的内力淬过。”
陆清弦想起教主最后的话:“她才是这盘棋的主宰。”难道那“她”会用这种阴毒功夫?
“清如被带走时,有没有留下线索?”他攥紧拳头。
少女递来半块绢帕:“沈姑娘挣扎时扯下的,上面有绣字。”
陆清弦展开绢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镜湖”——扬州城外的镜湖,是幽冥教在江南的秘密据点之一。
“备马!”他扯过外袍披上,孤鸿剑斜挎腰间,“去镜湖!”
镜湖深处,芦苇荡如鬼影。
陆清弦弃马登舟,船桨划破水面,惊起一行白鹭。青蚨弟子在前引路,划到湖心小岛时,他远远望见岛上有座竹楼,窗纸上透出昏黄的灯光。
“陆少侠,就是这里。”弟子低声道,“我们的人在此监视三日,未见幽冥教徒进出。”
陆清弦点头,足尖点地掠上岛。竹楼门虚掩着,他闪身而入,闻到一股熟悉的香气——是虎符上的味道!
“清如?”他轻唤。
内室传来响动。陆清弦掀开竹帘,只见沈清如被绑在柱上,嘴角挂着血,却仍在笑:“清弦哥,我就知道你会来。”
“谁干的?”陆清弦割断绳索,扶住她。
沈清如指着墙角:“那妖女……用毒针射我,逼我说出虎符下落……”
陆清弦顺着她目光望去,墙角阴影里蜷着个女子,穿墨绿裙裾,腕间戴着串东珠——正是太庙刺杀的李公身边,那个腕戴东珠的女子!
“是她?”陆清弦认出来了,“你是太后的人?”
女子冷笑,突然暴起!她袖中甩出三枚透骨钉,陆清弦旋身避开,孤鸿剑划出半弧,却见她手腕翻转,一枚钉子直取沈清如心口!
“清如!”陆清弦扑过去,钉子擦着他手臂钉入柱子。女子趁机撞开窗户,跳入湖中。
“追!”陆清弦背起沈清如,“她跑不远!”
湖面雾气弥漫,女子的水袖在水中若隐若现。
陆清弦水性极佳,抱着沈清如游到近前,伸手去抓她脚踝。女子突然转身,掌心按在他胸口——又是那股阴寒的内力!
“砰!”
陆清弦被震得倒退三步,沈清如险些脱手。女子趁机潜入水中,只留下一串气泡。
“她是谁?”沈清如咳出积水,“武功好邪门……”
陆清弦摸着她被冻得冰凉的手,想起教主的话:“她才是这盘棋的主宰。”又想起虎符上的香气,与女子袖中散出的味道如出一辙。
“是‘寒玉夫人’。”老大夫的声音从岸上传来,“十年前江湖传闻,有位神秘女子善用寒毒,能在三招内冻僵壮汉的经脉。后来突然销声匿迹,没想到……”
“她与幽冥教是什么关系?”陆清弦追问。
“不清楚。”老大夫摇头,“但能驱使幽冥教为她办事,身份绝不简单。”
回程的船上,沈清如裹着毯子,望着陆清弦包扎伤口的手。
“清弦哥,虎符……”她轻声道,“那妖女说,虎符是开启‘玄冰窟’的钥匙。”
“玄冰窟?”
“她提到过几次。”沈清如回忆,“说里面有能颠覆天下的东西……”
陆清弦握紧她的手:“不管有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船头灯笼摇晃,映着两人交握的手。远处镜湖的雾气渐渐散了,露出岛边一块残碑,碑上“玄冰窟”三字被青苔覆盖,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