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以西三十里,华山脚下的“松月楼”飘着酱牛肉香。
陆清弦解下青骓马的鞍鞯,任小二牵去喂料。楼内热气蒸腾,七八个江湖客围坐,正压低声音议论:“听说全真派发了飞鸽传书?青城派勾结幽冥教,盗取《万毒真经》残页!”“怪不得上月青城山封山,原是怕被问罪!”
苏灵儿舀了碗热汤,抿了一口:“消息传得倒快。”
无妄道长捻须微笑:“江湖事,本就像滚雪球。我派弟子分赴少林、峨眉、丐帮递信,不出五日,各派都要坐不住了。”
话音未落,楼外忽起马蹄声。
三匹黑马急驰而来,马上骑士皆裹着青城派“玄青”大氅,腰间悬着雁翎刀。为首一人勒住缰绳,目光如刀扫向楼内:“可是全真派无妄道长的朋友?”
陆清弦按剑起身。
那人甩下一枚青铜令牌:“我家掌门有令,请四位到青城山一叙,共商《万毒真经》之事。”令牌背面刻着“幽冥”二字,在灯笼下泛着冷光——竟是幽冥教的联络令!
“好个青城派。”无妄道长拂尘一扬,“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转身对小二道:“取笔墨来。”
须臾,一张素笺落在桌上,无妄道长挥毫写下:“青城既邀,不敢不往。明日辰时,松风观候教。”
陆清弦将素笺卷成细筒,朝窗外轻抛。楼下老槐树上,一道灰影闪过——是丐帮的联络弟子,专司传递密信。
次日清晨,青城山松风观。
观前古柏森森,十二名青城弟子持剑列队,见四人到来,齐声喝道:“来者止步!”
无妄道长踏前一步:“我等应贵派掌门之邀而来,为何拦阻?”
“掌门有令,只许一人进见。”领头的弟子冷笑,“其余人等,留下兵器,原地候着。”
陆清弦按住剑柄:“就依你。”他解下流云剑递给苏灵儿,独自走进观门。
观内正厅,青城派掌门余沧海端坐在虎皮椅上。他两鬓斑白,面上却带着病态的潮红,与三年前在青城山论剑时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陆少侠来了。”余沧海拍了拍身边的锦凳,“坐。”
陆清弦站在堂中未动:“余掌门约我来,是要谈《万毒真经》?”
“不错。”余沧海从袖中取出一卷绢帛,“这是我青城派祖师留下的《五禽秘术》,若能与《万毒真经》相辅相成……”他忽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染开点点血渍,“陆少侠可知,当年你父亲陆展鹏为何杀了我青城派大弟子?”
陆清弦心头一震:“家父从未提过。”
“因为他愧疚。”余沧海抹去嘴角血迹,“你父亲为夺《万毒真经》残页,设计害死我派弟子,又嫁祸给魔教。如今你倒好,学你父亲那一套,勾结全真派来栽赃我青城!”
“荒谬!”陆清弦怒喝,“幽冥教与你们勾结的证据,全真派已送至各派!”
“证据?”余沧海大笑,笑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那半块青铜令牌,是我派弟子捡的;青城弟子的麻筋,是你同伙点的;就连那具枯骨上的松风佩……”他猛地拍案,“都是你们栽的赃!”
陆清弦瞳孔收缩——原来他们早有准备。
“动手!”余沧海一声令下。
厅后转出七名玄铁重剑弟子,每人手持四尺长的乌鞘重剑,招式大开大合,正是青城派压箱底的“裂山剑阵”!
陆清弦旋身拔剑,流云剑“云起”式斜撩,荡开正面两柄重剑。但剑阵如墙推进,第三柄剑自左削来,第四柄自右劈下,封死了所有退路。他咬咬牙,施展“云破”式,剑尖点向左侧弟子的手腕——那弟子竟不避不闪,重剑横扫,剑锋擦着他肋骨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观外,苏灵儿早察觉不对。
她将流云剑插回陆清弦腰间,抄起无妄道长的拂尘,对玄机子和无妄道长道:“两位守住观门,我去寻陆大哥!”
松风观的钟声突然炸响。
苏灵儿冲进正厅时,见陆清弦背靠廊柱,左肩渗血,正以“云绕”式缠住三名弟子。余沧海站在台阶上冷笑:“苏姑娘,你师父是峨眉派的,也来趟这浑水?”
“师父命我来送样东西。”苏灵儿甩出三枚银簪,“叮叮”钉在三名弟子的剑脊上——那是峨眉“分光”手法,专破重剑势头。
陆清弦趁机旋身,流云剑挽了个大圈,“云涌”式横扫而出。七名弟子的重剑竟被这一剑绞得歪了准头,阵型顿时大乱。
“走!”苏灵儿拽住陆清弦的手腕,“观后有密道!”
密道尽头是片竹林。
陆清弦扯下一片衣襟擦拭伤口,苏灵儿已点起火折子:“余沧海早有准备,飞鸽传书说我们‘勾结幽冥教’,少林、峨眉的弟子怕是已被拦在山下。”
“所以他要杀人灭口。”陆清弦望着竹梢滴落的雨水,“但各派不会罢休。”
远处传来马蹄声。
“是丐帮的人。”苏灵儿侧耳,“他们收到消息,来接应我们了。”
雨幕中,十几骑快马奔来,当先一人是丐帮八袋长老,手持绿玉打狗棒:“陆少侠、苏姑娘,帮主命我等护你们去嵩山。各派掌门已在少室山聚义,要共讨青城!”
山风卷着雨丝,打湿了众人的衣袍。
陆清弦望着前方的嵩山轮廓,摸了摸怀中的《万毒真经》总纲。他知道,真正的江湖风暴,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